天色渐渐沉下来,小花的父亲刘大茂也下工回家,远远的就看到刘根生又在鸡窝前开演唱会。
不由得火冒三丈。
他本是北方人,年轻的时候逃荒到了杏花村,娶了小花的母亲成了杏花村的上门女婿。
婚后,虽然小花母亲常年身体不好,但是两个人惺惺相惜,日子也过得有滋有味。
可是谁知道好景不长,小花母亲生刘根生大出血,自此撒手人寰。
只剩下刘大茂既当爹又当妈。
再加上刘大茂这人又不善于交际,鲜少与村里人互动,因此,小花家在杏花村更是属于被边缘化的人群。
本就生活将他磨得犹豫沧桑,这会再看到被自己寄予全部希望的儿子,居然跟个神经病似的,整天对着鸡唱歌,顿时心灰意冷,觉得人活着还不如死了的好。
就在这时……
“根生,快去提麦糠啦,鸡食再不熬好,爸爸回来要说的啦!”
屋里传出小花的声音,还有丝丝野菜糊了的味道。
“你就知道管鸡,就不知道管我。”院子里刘根生梗着脖子回嘴,但回嘴归回嘴,人还是乖乖往地窖走过去。
但这时的刘大茂已经快要气死了,内心的火气怎么都压不住了。
抄起一根棍子就冲刘根生冲过去。
像提溜小鸡一般一把抓住刘根生,粗棍子就朝屁股上招呼了上去。
“你还敢跟鸡比,鸡长大了还能下蛋,下蛋还能换钱,你能干什么?只会吃饭。你还能干什么?啊,还能干什么?”
刘根生被打的哇哇大叫。
小花赶紧冲出屋,抱住刘大茂的胳膊:“爸,别打了,别打了,爸。”
刘大茂这才扔了手里的棍子,恨铁不成钢的崴了一眼刘根生回屋去。
见父亲进东屋躺下了,小花赶紧将刘根生扶回西屋,边帮他上药,边劝道:
“你啊,自己懂事一点,爸爸虽然打你,其实爸爸最喜欢你,因为你是男孩子,长大能帮他的忙,我是女孩子比较没有……”
“嘘!”但刘根生的注意力根本没在小花身上,他竖起食指放在嘴唇上示意小花噤声。
“姐,你听这山的声音。”
“听什么?”
“虫叫,蛙鸣,还有树长个的声音,姐,我长大了一定要唱一首就像这大山的声音一样好听的歌。”
小花微笑:“那你就要听话,快快长大啊!”
“小花,你死哪去了?还不快点熬鸡食,一个两个都是没用的东西,只懂吃,还不如一生下来就掐死你们呢。”
就在姐弟二人说话的时候,忽然一股糊味从灶间传出,伴随着刘大茂的谩骂声。
姐弟二人这才想起来,锅里还有鸡食,不禁吐吐舌,赶紧从西屋出来干活。
“小花,初中毕业就回队上干活,一年多给两百斤粮食呢!”刘大茂经过灶间,对小花说道。
小花没吭声。
熬完鸡食刚端出门准备喂鸡,却忽然看到院子外面站着的顾峰。
很潇洒很帅气的站姿,手指间的烟一明一灭的燃烧着。
黑漆漆的眼神,直勾勾的盯着她。
仿佛里边蕴藏了千言万语。
但这千言万语都想表达什么,她不懂。
只觉得顾峰肯定会笑话她,会看不起他们家,霎时挺起脊梁,礼貌而不失疏远的对顾峰微微鞠躬,就当打过招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