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要这么大的。”年轻公子指指那张纸,又指指自己鼻子尖儿,“画一幅我的像。”
涵露端详他片刻,颔首道:“那请公子稍候。”
她支这样的小摊儿,自然做的也是小生意,往常都是人来请她画个花儿草儿、猫儿狗儿的,拿回家哄娘子或是哄孩子开心,倒少有来给自个儿画像的。
上次给人画像,还是隔壁王嫂嫂家的春小子走丢了,她帮着官差画像寻人,结果像刚画好,还没贴出去,春小子就自己溜达回来了,还带了一兜从顶秀山上采回来的野菌子,吃了他娘一顿好打。
虽然久不曾画人,但少女动作利落而专注,研墨掭笔,很快就在纸上勾勒出来人的轮廓。
只是那人的神色却有些怪,涵露再看一眼他的脸,低头暗自皱眉。
不多时,一个年轻高瘦的锦衣男子就跃然纸上,涵露吹干墨痕,将画像递给他:“公子请看。”
年轻人接过看了片刻,笑意不减,却把纸慢悠悠拍到桌上:“不像,这钱不能给。”
涵露也低头看看自己的画作,不解道:“请公子赐教。”
年轻人这才翻开画像,拿指头戳来戳去:“第一件,这头发就不像。我有九万九千九百九十九根头发丝,少一根不行,多一根不许;
“第二件,这眉毛也不像,我有六千六百六十六根眉毛,左边三千三百三十三根,右边三千三百三十三根,少一根不行,多一根不许;
“第三件,这衣服也不像。我这身袍子由九万九千九百九十九根丝线织成,其中白线三万三千三百三十三根,黑线三万三千三百三十三根,金线三万三千三百三十三根,多一根不行,少一根不许。”
姜涵露这时才听出他是故意刁难,拿自己做消遣。
她在自己家附近摆这书画摊儿,替人写字、画画,来往的都是家前家后几十年的老街坊,都疼惜她自幼丧父,孤儿寡母的两个人怪伶仃,又兼喜爱她乖巧聪慧、和善亲切,无不关爱呵护,炸了河鱼儿喊她去吃,院子里花开了叫她去赏,叔叔婶婶、哥哥姐姐,都将她当作自家小辈儿一般待。
是以她长了这一十六岁,还没在外头遇到过这般轻狂的男子。
涵露一时无措,咬住唇,要将画纸扯过来:“公子不满意,我不收钱就是了。”
年轻人紧紧压住那张纸,不肯放过:“我偏要你画到我满意为止呢?”
涵露生了气:“你好没道理!”
年轻人却只觉得有趣一般,抽出一张空白纸慢悠悠举到她眼前:“请小娘子再画。”
姜涵露拗他不过,却也不叱骂,当真坐下来又画了一张。
年轻人低头凑近,看她作画,指指点点道:“这不与方才的那张一样?”
一手持笔的少女扭过头来横他一眼,身子往旁边一撤,落定最后一笔墨色:“好了。”
“哪里好了?”年轻人轻佻笑道,“小娘子,我可是要九万九千——”
“可是巧了,”姜涵露努力提高声音,拿蘸了墨汁的毛笔向那画像上一点,轻轻巧巧道,“我正好画了九万九千九百九十九根头发,六千六百六十六根眉毛,还有九万九千九百九十九根丝线织成的衣服。”
她一顿,抬头望住那个年轻公子:“公子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