甜而干燥的熏香。
姜元露感到晕眩,第一次对自己即将走进的生活有了实感。她忽然有些干呕,不知是出于紧张还是恐惧。车外的侍女立即吩咐停下,细心地低声询问她是否安好。
她说不出话来,掀开软帘,摆着手,眼眶里涌出泪水。马车驶出苏州春日的田野,她从这里离开江南。
路途大体是舒适的,文安也是慈霭的。
她们每到一处驿站,总有当地官长来拜见文安长公主。而文安长公主有时也把她叫来——那往往是谈话已经接近结尾——文安把姜涵露叫来,说:“来,尝尝这儿的新茶。”
姜涵露在文安身边,尝过了沿途各地的特色物产,也尝过了各地州郡长官意味不明而同样惊诧的目光打量。文安不向他们介绍姜涵露的身份,自然无人敢问。但文安长公主身边带了一个清秀江南少女的消息早就飞遍了朝廷和官场。于是后来每到一处,姜涵露总能收到地方长官遣人送来的“心意”,什么珠宝首饰、珍奇古玩、绫罗绸缎,不一而足,让人眼花缭乱。
姜涵露一开始不敢收,也不敢不收,捧着去找文安长公主。
文安长公主正在读信,她似乎永远有很多事要处理。见她来了,文安随手将信纸折了,压在青瓷茶盏下,向她手中的东西上望了一望:“姜姑娘,这是什么?”玉姑姑把她拿来的一匣珠宝接过去,涵露行了礼,道:“殿下,是方才豫州太守于大人送来的。”
文安笑了,和蔼得几乎像一只第一次看到自己幼崽成功捕到猎物的猫:“送给你的呀?”
“是,殿下……这该不该收?”姜涵露用混合着祈求和撒娇的目光求助她。
“收不收,都是小节。”文安招招手,玉姑姑把那个紫檀匣子捧到她面前。
“小节?”姜涵露不明白。收了,她怕落一个贪财的名声;不收,她怕于当地大人面子上有碍。她更怕,自己收与不收都会被误会成文安长公主的意思。
“收了怎么样?你又不做官,犯哪一条律法?不收又怎么样?这是他们求着你的事,又不是你求着他们的事。”文安随意挑拣赏玩着匣中的珠宝首饰,并不放心思在上面。
“无功不受禄,何况于殿下和我的名声——”
“那就退回去,这都不要紧。”文安打断了她,目光移到她脸上,“你知道要紧的是什么吗?”
姜涵露的话被截住,她摇摇头。
文安用手指勾起一个金丝连珠白玉镯,问她:“你知道这一件能换几石粮食吗?”
见她无话可答,文安继续问下去:“这满满一匣珠宝能换几石粮食?州太守一年的俸禄又是几石?这些花费,是从他省吃俭用的俸禄里出?是他任过什么肥差,还是豫州当地殷富?还是他出身豪族大家,家底殷实?还是另有什么别的来路?
“他送来的时候是亲自来的,还是遣人来的?是悄悄的来,还是生怕人不知道?随着东西可捎了什么话没有?
“你该问我的,是这位郡守于乔大人的仕途、出身,本地的物产、民生;该留心的,是他的脾气秉性、所想所求。这才要紧。”
她越往下说,姜涵露越讶然。从未有人对她说过这番论调,她一心想的只是别人如何看自己,文安长公主教的却是如何拿事来看别人。
文安长公主又拣出一枚叶形翡翠耳坠,凑在灯下看它的水头:“这地界已经离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