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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2章（第2页）

她虽然这样安慰着自己，然而一眨眼，泪水还是重重地砸在了他手背上。

楼砚勉力轻咳出声，含笑安慰道：&ldo;闻芊，杀人者，人……亦杀之……你不必太难过。&rdo;

&ldo;谁说的！&rdo;她扣紧他的手，大声道，&ldo;谁说的！一定也还有其他的办法……&rdo;

闻芊噙着泪视线左右环顾，&ldo;你可以补偿他们，你还能用下半辈子来恕罪啊。&rdo;

楼砚望着她笑，&ldo;还是别了……下半辈子，我只想好好的休息……&rdo;大梦当觉之时，他才浑浑噩噩的发现，前半生走过的这段路有多长。

&ldo;就是很遗憾，没能等到你出嫁……&rdo;他支起身子来，轻轻道，&ldo;谁能料到你这个丫头……会把终身大事拖那么多年。&rdo;

楼砚说完，目光不经意和一旁的杨晋交汇，仿佛在这个简短的动作里双方许下了怎样的承诺，他带了些许满足地收回视线。

笑过以后，楼砚艰难的吞咽了一番，忽然敛容反握住闻芊的手，&ldo;阿芊，你答应我，咱们家的事就到我这儿为止了……以后你也不要再去查，好好的……好好的过日子。&rdo;

&ldo;好。&rdo;她掌心覆在他手背上，咬着牙点头，&ldo;好。&rdo;

头顶的星空黯然失色，在即将到来的黎明前开始缓缓退却。

楼砚终于感觉到大限将至，五感慢慢浑浊不清，耳畔只能听到压抑且克制的抽噎声。他侧目看向身边那个高大的黑影，突然吃力地把手探过去……

&ldo;朗许。&rdo;

他登时震了一震。

&ldo;我虽然……一直都不太喜欢你……&rdo;楼砚说道，&ldo;可我的确想治好这个病，不过现在看来……只能你自己……去想办法了……&rdo;

朗许胡乱抹眼泪，望着他低哑又急促的啊了好几声，怪异的腔调，高高低低，像生了锈的铁器，听不清是在说什么。

楼砚不知是觉得难听，还是觉得很可笑，松开手，带血的嘴角似笑非笑地弯起一抹弧度。

他的视野在那片永远瞧不见破晓的天幕里逐渐暗了下去，口中呢喃似的说道：&ldo;真想……真想再回山上看看……&rdo;

楼砚咽了口唾沫，忽而强撑着一口气，紧紧拽着她的衣袖问：&ldo;闻芊……你说我还回得去吗……&rdo;

&ldo;回得去。&rdo;她心里撕裂般的疼痛，不住抚着他的脸颊，&ldo;当然回得去……&rdo;

闻芊将头靠在他鬓边，硬生生把泪水含在眼角，&ldo;你要是喜欢，我们再回去抓鱼……河边的黄鸢尾长得很茂盛了，你做的那个小木屋还在，等明年春天，就会有鸟飞进来……&rdo;

他大概已经听不清后面的话了，只是满足的轻叹道：&ldo;……能回得去……就好……&rdo;

楼砚自欺欺人的想：能回得去就好。

原来在发生了那么多事之后，他还是一心想做回那个不谙世事的少年。

只可惜，从前短暂的岁月与平静，如今已成一生回忆。

寒风吹了许久，闻芊似乎隐约从风中觉察到了不再起伏的呼吸，她抱着楼砚没敢抬头，眼泪却终于决堤一样，混着血水落在他温润平和的眉眼上。

她忽然间悲从中来，在这漫长而沉寂的黑夜中痛彻心扉的嚎啕大哭。

遥远的黎明在凄厉声中穿透云层，凝聚着无数的悲凉与哀伤。

杨晋颦眉，闭上眼深深吸了口气，方才朝闻芊走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