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杳愣在原地,许久才做好心理建设,微笑着转过身,看向已经到达面前的王老师:“王老师好。”
王老师穿着一件黑色羽绒服,左手拎着一盒酒,右手提着两袋水果,看上去,是来走亲戚,或者拜访朋友的。
王老师去过舅舅家家访,自然知道她家的地址,他低头看了眼绕着她的腿乱转的狗,和蔼笑道:“我记得你家不是住这儿啊?”
“嗯。”舒杳淡定点头,“我另一个阿姨家在这儿。”
“原来如此。”王老师看着并没有怀疑。
舒杳暗暗松了口气,和他闲聊了几句,牵着小饼干往和王老师行进方向相反的另一幢楼走去。
然而还没走出几步,小饼干突然躁动地往另一个方向跑了两步,碍于被牵引绳限制,又“汪汪”叫了两声。
舒杳和还没走远的王老师都顺着它目光的方向看去。
舒杳的脑袋里嗡嗡作响。
沉野正一边跟人打电话,一边往二幢走,也是听到小饼干的叫声,才偏头看了过来。
目光对上,二个人表情各异。
氛围像被寒冷的天气冻结,只有小饼干一脸激动地朝沉野狂摇尾巴。
王老师面色铁青,语气堪比冰碴子般刺骨。
“后天让你们家长到我办公室来。”
小饼干委屈巴巴地看着沙发上不理人的两位,似乎不明白自己犯了什么错。
沉野无视它,
帮舒杳把桌上的牛奶插上吸管,舒杳略显苍白的脸映入眼帘,他的脑海中,浮现起刚才的画面。
面对王老师的质问,他很理所当然地解释,是他知道舒杳缺钱,所以让人雇了她遛狗,但她并不知道狗的主人是他,他们也并没有直接联系过。
王老师满脸写着怀疑,说要帮助她,有很多种方式,让一个小姑娘在他家出出入入,他还是一个人住的,这要是传出去,对她名声的影响有多大,他考虑过吗?
沉野没有丝毫否认,低着头认错,说是自己考虑不周。
却没想到身旁的舒杳突然插了一句:“我们是朋友。”
沉野所做的一切解释,都化为泡沫。
王老师怒不可遏离去的背影,仿佛还在眼前。
沉野把牛奶递给她,看似随意地问:“刚才为什么要坦白?”
舒杳接过牛奶喝了两口,咬着吸管默不作声。
她也说不清刚才为什么会冲动地打断他的道歉,明明从理智来讲,沉野所说的,的确是对她,甚至对俩人都最好的拯救方式。
如果王老师相信,最多也就骂沉野几句,或许就会把叫家长的决定收回。
但舒杳总觉得,沉野不该是这样的。
她认识的沉野,少年意气,不是他的错,绝对不会低头。
不该为了保护她,憋屈地把一身傲骨打碎,把莫须有的罪名揽下。
白色的吸管上,出现了一道咬痕,舒杳放下牛奶,冲动过后,没有懊悔,反而是极致的平静。
“我觉得我们没有错。”
沉野眉头轻挑,又问:“所以呢?”
“所以——”舒杳侧过身看向她,目光澄澈干净,透着肉眼可见的坚定,“我们没必要偷偷摸摸、没必要在学校装陌生人,更没必要,为了保护我,揽下不该你揽的罪。”
沉野沉默许久。
末了,他低头看着黏到他腿边的小饼干,心软地挠了挠它的脖子,话却是对舒杳说的:“生平第一次被喊家长,不紧张?”
舒杳攥了攥拳头:“有什么好紧张的。”
好紧张。
尤其是呆坐在寂静到针落可闻的办公室里,这种紧张感仿佛被放大了百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