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中时,赵科的高中在谢宛宛回家的必经之路,那会儿他长得还行,冲撞老师的模样很酷,总能引得她偏过去多看一眼,不过从没想跟他搭话。
第一次正面对上赵科,就是在母亲下葬的那天。
她痴痴地靠在墓碑上呆了一下午,泪腺像是被堵塞了似的,一点儿也哭不出来。
约莫是上天可怜她,替她多下了些雨,充当眼泪。
小雨淅淅沥沥地扎在暴露在外面的皮肤,腿上的疼痛逐渐麻木。
沉重的两层眼皮自动盖下来,雨声仿佛是一首漫长的安魂曲,思绪腾飞着,越来越远,听得她开始犯困。
恍惚间,雨忽然停了,视线被缠上了一层暗色的帷幔,待她反应过来是人影时,一股刺鼻的烟味儿击挑起她朦胧的意识。
她五官扭曲地顺着牛仔裤腿往上看去。
一个穿着红色夹克的男生撑着把黑色的长柄伞,露出一排白牙,冲着她笑。
“小妹妹怎么睡这儿了?”赵科轻轻地踢了踢她的腿,手上捧了束菊花,“我差点以为我妈从底下爬出来了。”
她没说话,动作迟钝地把挡路的腿缩起来,牵扯到伤口时,不由自主地“嘶”了声。
赵科应是注意到了,走到隔壁的墓碑蹲下来撇了她一眼,接着默不作声地从口袋里掏出包烟,抽出两根,一根放在面前的墓碑前,一根递到她眼皮子底下。
卷烟纸上留下斑驳的雨渍,她蒙圈片刻,摆摆手说:“我不会抽。”
“小孩抽什么抽?”赵科伸手把烟搁在她母亲的墓碑前,音色爽朗地说,“你妈今天刚入住是吧,这是乔迁礼,以后咱妈就是邻居了。”
他说出来的话很粗俗,却莫名有种小小年纪看破红尘的感觉,死人这件事在他眼里一点也不悲伤。
赵科把她拉进伞下,她没拒绝,两个人蹲在两块墓碑中间。
她继续听他在耳边瞎扯:“别哭丧着脸,不好看。我妈十年前就在这住下了,对这一带熟得很,我晚上给她托个梦让她多照顾点你妈妈,摆个满汉全席给她接风洗尘。”
“你妈是去地下享福的,让她放心地去吧。”
尘世间太苦,要是母亲在那边的世界真有人带她吃喝玩乐,也算是一种解脱。
谢宛宛抱着膝盖,哭笑不得:“你把我当白痴吗?”
赵科拍拍她的脑袋,吐出烟雾,感叹道:“妹妹啊,当白痴才快乐啊。”
吸了口二手烟的谢宛宛咳嗽了几下。
瞧他心大的模样,确实像个白痴。
后来是赵科把她背回家的。
一路上几乎都是男生在说话,他说他妈病死之前特意拖着病重的身子去给他买了把吉他,但是这把吉他被教导主任摔烂了。
他说他有烟瘾,目标是活到三十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