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茴莫名就觉得鼻酸,眨眨眼,她忍住眼泪,却还是怕他发现异常,赶忙垂下头,低低地应了一声。“嗯,我知道了。”周祈看她自己伸着胳膊套进了衣袖,便也没再说什么,只是转身却没有走远,反而是拉开了离她最近的一把椅子坐下。身侧的椅子被人拉开,发出摩擦的声响,丁茴垂下的头抬起,看着他坐在自己身边,“怎么…不回去吗?”“感觉你这边的菜或许会好吃一点。”丁茴看看此刻还空空如也的桌子,觉得这人睁眼说瞎话的本事见长,一时无奈。她没再说话,也没再让自己离她远一点,这就已经是很好的现象,周祈不敢再多说什么,抬手轻轻摁下桌子一边的摁钮。几秒钟后,包厢的玻璃门被人敲响。丁茴扭头看过去,隐约能看到外面站着一个人,大概是服务生。随着周祈的一声“请进”,磨砂玻璃门被人推开,门外的人走进来,是个很年轻的女生。“您好,请问有什么需要?”“上菜吧。”说完周祈顿了顿,指指他们面前的这块桌面,“偏辣口的菜都放这里。”“好的先生。”服务生转身离开后,包厢里陷入一片沉默。他居然还记得自己喜欢吃辣。但其实这些年吃各种药调理身体,看过的很多医生都在让她忌口。因为李静对她的身体很小心翼翼,所以她吃辣的频率和机会越来越少,只偶尔自己会偷偷吃一点。就在丁茴犹豫到底要不要开口告诉他的时候,包厢的门再次被人敲响,服务生很快进来,开始上菜。到了这个时候,丁茴也就没了再开口的意思,安静地看着一盘接一盘的辣菜放到了自己的面前。周祈点的菜里,也不全是辣的,还有几道清炒的时蔬,还有甜口的汤。一些很奇怪的搭配出现在这张桌子上,但无一例外的,全是丁茴爱吃的菜。她是无辣不欢,但也爱喝甜口的汤,原本不爱吃蔬菜的她,那几年跟周祈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被他投喂的多了,自然就有有几种蔬菜也格外钟爱。等菜全部上完,丁茴低下头准备去拿筷子时,才发现周祈已经在一旁给自己默默拿开水又消了一遍毒,碗筷早已经摆放在了她的手边。她微微抬眼,就看见他伸手夹了香辣虾蟹放进碗里,戴着手套开始剥壳。周祈没抬头,看着注意力全在手里的东西上,却还是在她看向自己的:你值得一切“…恨什么?”周祈轻声问道。丁茴看着近在咫尺的人,他满心满眼都是自己,浓烈的爱意根本无法忽视,甚至清醒时连靠近自己的手指都是颤抖的。她垂下眼,又滚落好几颗泪珠,才哽咽着开口:“我恨我自己不够坚定…不够勇敢。”这许多年来,一直不断向前靠近的人都是他。大一那年找来自己学校的人是他,恳求和好的人也是他,后来再遇时,替她解围的人是他,努力向自己走来的人,都只有他。丁茴说完这句话后默默低下了头,眼神聚焦在那盘他处理好的虾和蟹上,久久都不能回神。这些多年的习惯,这些她都快要忘记的东西,也是他一直记在心里。“没有的,阿茴。”周祈又抽了几张纸,塞进她的手心,想要抱她,却又怕莽撞了生生忍住。“你很勇敢,也很坚定,我们走到今天,我从来没有怪过你。”听到他这句话,丁茴有些不可置信抬起头,杏眼里盛满了泪水,眼尾泛着红,安静地看着他。“…为什么?”“因为你值得,也因为我理解你,理解你所有的苦衷。”这些年来,他刚开始还会痛苦,后来他慢慢换了种思维方式,他觉得或许丁茴不在自己身边,会过得更好,他只当个安静的观众就可以。只是当再次遇到她后,周祈发现自己错了。分开的这些年,他们过得都不好。“周祈,我不值得你这样做的…”“值得,阿茴,你值得一切。”他不怪她当初拒他于千里之外,也不怪她当时不答应和好。就算当年他回去后,周海全因为知道了他去找丁茴而把他锁进了家里长达两个月,他也从不后悔,更没有对她有过怨怼。因为他理解她的顾虑,知道她在担心什么,也知道她害怕自己再次受到辱骂和伤害。但周祈承认,他有过一瞬间觉得她是不是不爱自己,是不是不像他一样可以付出所有,可那也只是一瞬间。因为丁茴大一的那天,他分明看见她一个人哭得那样伤心。那天是立冬后的第一个周六,他终于有机会可以来到她的学校。周祈专门请教自己擅长恋爱的室友,买了蛋糕鲜花和她最喜欢的电影票,不远万里只为了能和她重新好好聊一聊。那天她和李静走得太匆忙,他有太多太多的话没有来得及说。后面又忙着在医院陪周奶奶和周爷爷,还有周海全被骗了钱的事情,也是他帮忙一起处理的。等手头的一切都处理完后,他最后一次见李静,是她回来从周祈手里拿走自己的钱。周海全那些投入房市的钱里,还有一小部分是李静的,当初是他背着李静,偷偷挪用了。尽管当时的出发点是为了投资,想着是为了家里,但事发后,一切美好的目的,都变成了怨怼和愤懑的来源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