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救我上去!……”
沈忱被吓得已经听不进话了,只顾着喊救命,任凭季岸说什么都没用。
男人忍无可忍,厉声道:“你冷静点!”
这一声声音虽不大,却够有威慑力,倏地把沈忱从混乱中抓了出来。他悻悻地咬着嘴唇,可怜巴巴望着季岸,眼睛里都泛着水光,不出意外是马上就要被吓哭了。
想到沈忱要哭,季岸就觉得害怕——如果说平时沈忱的聒噪指数是5,是堪堪能忍的程度;那哭起来的沈忱聒噪能到500,能把他吵到失聪。
趁着沈忱还在“施法”前摇,季岸匆忙补上一句:“我马上就拉你上来。”
季岸挂在坑边上好说歹说人是稳住的,不至于一块儿掉下去;他试着把另只手伸过来,一边确保着自己的安全,一边再往前挪了些,直到他腰以上都伸出边缘,另只手终于能够住沈忱的指尖。
沈忱卯足劲儿往上够,试图抓住他;季岸十分有耐心,像幼儿园老师似的放轻了声音引导道:“我得先把布拆了……”“你干什么!你要丢下我吗?你不会是想跑吧?你……”“沈忱,”他认真道,“不管你之前怎么想我,之后怎么想我,我都可以确定地告诉你……”
“什、什么……”
“我不会丢下你,”季岸的表情和平时没什么分别,充其量因为现在的动作很吃力而皱着眉头,“我可以保证。”
和电影里那些动人心魄的情感爆发戏截然不同的,季岸平淡极了,口吻里不含任何感情添加物;他仿佛只是在陈述某种事实,像“人被杀就会死”那么简单且绝对。
……那么可信。
沈忱怔怔地看着他,心跳快得吓人:“知、知道了……”
他不敢往身后看,视线就锁在季岸身上,一声不吭地看季岸一点点将手腕上的布料拆掉。接着,男人再往前努力伸了伸,他配合着,同样是恨不得让肩膀脱臼也要再往上摸一寸。
两只手握到一起的那一刻,沈忱心里涌上股难以言喻地悸动。
男人握他握得很紧,握住后另只手撑在地面,竭尽全力地将人猛地拉起来。沈忱同样看准了时机,在脚离地那瞬间,左手攀住坑边缘,两条腿蹬在墙上,使劲儿往上爬。
好不容易,沈忱终于从坑里爬出来。
看到他膝盖碰到地面的瞬间,季岸卸了力,两个人一起摔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气。
好半晌沈忱才道:“妈的,真的有死人。”
“你应该倒过来想,”季岸微微气喘道,“是死人反而是好事。”
沈忱:“好什么啊……”
季岸:“比活着的野人好吧?”
沈忱:“……都不好……”
男人活动着扯到筋的肩膀,率先站起身,往洞里再看了看:“看起来应该死了很长时间了。”
“……现在可以回去了吧?”沈忱跟着爬起来,但再不想看尸体,“就是以前可能也有人流落这个岛了,然后死了,有什么好看的……”
然而尸体其实并不止能说明这些——有人曾经和他们遭遇同样的事,而这个人已经成了枯骨;这意味着眼前这骇人的景象,很可能会是他们的下场。
他们都清楚,但谁也没有明说,怕说出来会让自己心生恐慌。至少沈忱是这么想的。
“怕你就去旁边坐着歇会儿,”季岸说,“不是有桌椅吗?”
“我不。”沈忱秒答。
男人无所谓他是在身边待着,还是去旁边先休息,自顾自地站在坑边仔细看下面的尸体。这个大坑和头上那些天然形成的洞刚好错开,属于雨淋不进光照不亮的地方,若不是这样,恐怕沈忱掉下去就不止是视觉遭罪而已了。可光照不到坑,他也无法看仔细那具尸体,只能看个大概:说是白骨,其实也不对,上面还看得出些肉的轮廓,只是完全干成了一层皮,还勉强挂在骨头上。尸体旁边还有个包,而坑的另一边,有个小罐子。
“我真的不想待在这儿……”沈忱低声说着,口吻很卑微,“我感觉空气里都有尸毒!……”
“要么这样好了,”季岸抬眼张望了下四周,视线停在岩壁上垂下来的枯藤上,“你抽根烟,抽根烟我们就走。”
“我哪来的烟?!”
“我有。”男人一边说,一边从口袋里摸出烟和打火机,直接塞进他手里。
沈忱久违地“燃起来了”——掉下去之前他还问过有没有烟,这灾舅子说的没有。然而没等他发作,季岸大步流星走到了岩壁处,利索地拽下来好几根枯藤。沈忱一边点烟,一边看着他:“……呼,你要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