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你调整情绪唰唰写着数学题,涂涂改改,纸张都薄了许多。电风扇风力不够大,吹不散那腾腾而起的委屈。
薄而透的纸张终于接收到一滴热泪,瞬间晕染开至笔尖,就这么轻易被戳破了。
一页纸又浪费了。
偷偷抹了两把眼睛,情绪有点藏不住,家里没有自己的房间,连躲的地方都没有。
她想去河边,隐在竹林后面,看着汩汩向前的河水,期盼能带走自己的负能量。
陈你真的去了,离那座通往对面的竹桥远远的。一个人坐在河堤,把脚丢进冰凉的河水里。
夕阳的余晖从老城墙那边的山麓洒进来,透过幢幢层叠的竹子,丝丝线线浮在河面上。
她眯起眼睛去看夕阳,只看到老城墙破门槛后,置身废墟中孤零零的一座老房子。
其实这个世界对有的人挺不友好的,明明没做什么,总要被放在尘埃下,踩着忽视着。
陈你想着,脚不停地泼着水。但她转念一想,河对面的陈江其其实更可怜,住在旧城墙里塌败的老房子中,屋不避雨,风从缝隙中灌入。
不过幸好南方的夏天够长,受冷的时候要少得多。
老城墙里面的路鲜少有人走过,从前还有一条整利的羊肠小道。自从住在里面的人接连去世,就剩一个盲眼的陈江其。
不知道以后有谁会替他斩去路上的荆棘。
“笃笃笃。。。。。。”
是什么东西在敲?
陈你看过去,脚尖还在挑起水玩。
陈江其拄着竹竿不停地试探竹桥的边缘,行得缓慢又坚定。
欢快的水珠子“嘣咚”声,沉闷的盲人棍“笃笃”声,对比鲜明,无端使人在意。
他才盲了没多久,应该没那么快适应吧,如果掉下去可怎么办。
陈你立马站起来,白皙的小脚丫直接踩在竹叶堆里,沾了许多灰屑。她抬起脚丫用手拍干净,再穿起凉鞋。
她脚步很轻很轻,走到竹桥的一端,就这样注视着那根简陋的竹竿。它点到哪处,她的心都跟着一紧。
陈江其终于淌过河了,陈你不自觉松了一口气,慢慢地退到一边,将路让出来。
原本有规律的敲击声突然放缓,陈江其侧眸看了这边一眼。
很突兀。
陈你按住胸口,眼睛瞪大着后退两步。而他的目光没有收回,眼珠子直怔怔的,空旷得没有边界。
她才骤然意识到这是不能视物的眼睛,他是盲人陈江其。
那自己在慌张什么?
想到此,陈你浑身松懈下来,长长地吁了口气。
陈江其的眉头很明显的一皱,不进也不退,僵在那儿。
忽然有人声过来了。
“成日去爬那棵杨桃树,跌断过手也不怕是吧!你看看老城墙里的。。。。。。跌盲眼你就没地哭了!治不好的。。。。。。”
大人撵着调皮的孩子经过,事件的主人公就在眼前,警示的作用更有说服力。
陈江其低了低眼,再看过来时,眸子黑沉沉的。他身子猛然半转,竹竿子将要落在前方。
陈你又忙地后退一步,脚丫子悬空出一半河堤。身体不受控制倒下时,她恍然看到陈江其嘴角很淡一抹嘲讽的笑。
“噗通!!”
不小的落水声,彰示着物体的不娇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