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准备再低头继续吃东西,韩枞忽然碰了碰他的脸,说“等下”。
苏骆愣了愣,握着勺子看向韩枞。
苏骆猜测自己现在的样子肯定很丑很狼狈,因为韩枞眼睛里有明显的笑意。
他正在脑中设想,苏骆本人无理取闹、不高兴地拉下韩枞的手,转身往他房里去时,听到韩枞说“别动”,看见他缓慢地朝自己靠过来。
“握住手腕扯下去”、“站起来就走”、“锁上门”、“暂时不要见面”统统不见了,看着近得仿佛能看见皮肤浅表细小绒毛的韩枞的脸,苏骆脑袋一片空白。
他很是用力地捧着碗,不让它摔下去,同时警告自己,不可以闭上眼睛。
但是韩枞并没有做什么逾矩行为。
他轻扣住苏骆下颌,用拇指指腹在苏骆的唇角边轻轻擦过,懊恼地说“米没煮烂”,而后,将指腹放在自己唇瓣上,张嘴把没有煮烂的饭粒给吃掉了。
由于韩枞神色特别认真,且一副不能接受粮食被浪费的样子,令苏骆感到十分羞愧,暗暗唾骂这个假装清纯,但其实很龌龊的苏骆。
仿佛无事发生,韩枞把剥了壳的鸡蛋放在苏骆手边的空盘子里,叮嘱:“可以不吃蛋黄,蛋白一定要吃。”
苏骆小幅度地点了下头,心中升起不合时宜的高兴。
不过也没有高兴很久——他很快就想到那些不堪的过去,和难以预料的、随时可能会发生变化的未来,感到惴惴不安。
吃过早餐,苏骆趁韩枞在收拾厨房,回到自己卧室,将房门锁起来,给韩枞发消息,称自己醉意未消,需要补觉一个下午,希望韩枞能够“懂事”,自行离开。
韩枞给他发来一张冰箱内部照片,和一条文字信息:“再不去添置食材,我们就要顿顿吃外卖了。”
苏骆在心中说“不是我们,是我和嘉嘉。”假装没看到信息,把手机扣在床头柜上,把被子扯上去,盖住自己的脸。
原本只是想暂时躲避韩枞,但躺下不一会儿,苏骆便真的睡着了,过了不知多久,他恍惚听见敲门声,迷迷糊糊地从床上爬起来,过去开门。
站在门外的人是韩枞。苏骆呆了呆,随之记起韩枞说要去逛超市的事情。
韩枞把卷起来的衣袖放下去,笑着说:“我在客厅等你。”提醒苏骆外面有点凉,记得穿外套。
苏骆嘴巴微张,又闭上,低头准备打字。
“我只有三天假。”像是知道苏骆要拒绝出门,韩枞用手掌盖住他正在打字的右手和手机屏幕,语气可怜,“就当是陪我度假,好吗?”
韩枞的手指很长,手部温度也比苏骆的要高很多,而且看着他手背皮肤下微微突起的青筋,苏骆脑中不可遏制地浮现出昨晚他们做过的事情。
苏骆脸颊变得很热,他立刻垂下脑袋,抽出自己的手,把门给关上了。
靠墙发了会儿呆,苏骆放下手机,随手挑了一套舒适的保暖的休闲服换上,和韩枞一起下楼,,坐进车里。
车子刚驶离停车位,韩枞电话就响了起来。
韩枞无暇顾及,便把手机递给苏骆,让他替自己接。
苏骆愣了愣,紧抿嘴唇,一动不动地看着韩枞。
等了一阵,来电铃声还在响,韩枞感到不解地“嗯?”了一声,转过脸看了苏骆一眼。
“接了开公放。”韩枞很快转过去看前方,解释,“手持电话开车,很不安全。”
苏骆心中很清楚韩枞其实并不想让他使用公放,但他的确是还不能够泄露自己会讲话的秘密,因此宁愿让韩枞误会他是一个阴郁内向、不喜与人交流的不健康的人,接通电话,按下公放。
那边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你终于接我电话了。”
苏骆怔住,抬头看向韩枞。
韩枞一言未发,只是腮帮微动,搭在方向盘上的手不明显地蜷了蜷。
电话那边的女人忽然哭了起来,哽咽着道,“我知道错了,你能不能能不能原谅我?”
韩枞恍若未闻,仍旧专心开车,表情也已经恢复正常。
女人还在那边哭,一边喊韩枞的小名,一边乞求韩枞原谅,语气诚恳地表示,自己已经意识到了自己过去所犯下的错误,希望韩枞能够给她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让她弥补韩枞缺失了十几年的母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