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苏渺动筷,宁渊冷不丁地轻声说了一句:“我没有杀过人。”
苏渺拿筷子的手顿在半空:“嗯?”
“我师傅临终前有嘱托,”宁渊神色淡淡的,拿起了碗筷,“在不危及自己性命的情况下,可以见血,但不可以取人性命。”
“啊……这样,”苏渺没想到宁渊会跟自己说这个,一下没准备好如何应对,便只好“嗯。”了一声:“快吃吧。”
宫中的腊肉确实要来得上乘,仅仅只是用热水短暂浸泡,便已经没有了浓重的腌渍味。
经过浸泡,油锅热炒,腊肉的香气已然发挥到了极致。
风干肉类特有的韧劲,在反复咀嚼之后,于唇齿之间留下了细微的甜意。
而腌制时添加的冰糖,在与咸味相融的同时,反而让两种全然不同的口味相得益彰,将肉的鲜美发挥到了极致。
丝丝缕缕的辣味,拌着肉汁,沾在仍冒着热气的软糯米饭之上,一口送进嘴里,只留下一个意犹未尽。
这一餐饭,从米饭到配菜都可以说是挑不出一点毛病。
可兴许是因为第一次跟并不熟悉的人一起吃东西,苏渺倒是吃得有些心不在焉。
本以为宁渊还会像之前一样吃得很安静,但意料之外的是,宁渊竟然在放下碗筷时开口道:“你比寻常女子吃得多。”
苏渺正提了一口气要发作,却又被他打断:“这是好事。”
于是骂人的话到了嘴边,苏渺又咽回了肚子里。
宁渊总是让人意外,不论是言辞还是行为。
但说实话,苏渺对这些并不太讨厌。
“在这朝不保夕的地方自然是得吃饱一些,”苏渺说着,也收拾起了自己的空碗筷,但脸上倒是有了浅显笑意,“不然哪天再平白捡一个满身是血的人,别说能不能救了,保不齐自己都要被吓晕过去。”
宁渊垂眸,竟是笑了一下。
冰冷的面容和语气之上,恍然闪过的一丝笑意,忽然给苏渺一种秋日扫过春风吹散了积雪的感觉。
回想到刚进小厨房时的景象,苏渺心说明明笑起来挺好看,怎么就整天板着一张脸。
换了以前,苏渺可能也不会吝啬自己的夸奖,会夸两句对方生得好看或是什么。
只是在这个地方,苏渺还是不想和别人太过交好。
她叹了口气,起身准备收拾碗筷。
可没想到宁渊已经抢先了一步。
“午时还有茶歇,你不必张罗,”宁渊收拾的动作果真比苏渺想得还要熟练,“就当是谢礼。”
不说谢礼倒还好,说起谢礼苏渺就哭笑不得:“你的谢礼可真是别致。”
宁渊似是不解。
“吃了鸽子,便谢一只鸽子,”苏渺失笑,“那按你这么算,我救你一命,你是不是应该以命相抵呢?”
说到这里,宁渊不知怎么的,好像对苏渺的话有些别的想法。
他捧着碗在原地驻足许久,兀自思索许久之后,一句话也没说,只是转头去清洗了碗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