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打开门,看到了穿着睡衣和拖鞋的顾含青。看到她手里的眼罩,他已经了然:“睡不着?”顾含青抿了抿唇,开口:“我能不能——”她停顿了一下,脸上出现了一丝赧然,“在你这里睡?”她确实没让他过去,只不过自己过来了。还是僵硬的表情,嘴却不硬了,再加上飘忽不好意思看他的眼神,别扭得可爱。知道以她的脾气,他这时候笑,她说不定一羞恼就转身走人了,薄谈压下了眼底的笑意,也不提她微信上的那句“不用”。“进来。”顾含青走进房间,看到了桌上亮着的电脑,问:“还没睡?”薄谈关了门,跟在她的身后,“看文献。”“你怎么知道我住这间?”他问了昨晚她问过的问题。顾含青:“王哥说你住我斜对面。”薄谈:“三更半夜的,也不怕敲错门,开门的是别人。”听出他语气里不怎么正经的调侃,顾含青回头瞪他。她晚上回来的时候正好看到另一边斜对面房间里的人出来,当然就排除了那边。“来睡觉。”薄谈拉住了她的手腕。他刚住进来两天,房间里的东西还不像她那么多,床上还是客房服务打扫过的样子,被子都没被掀开过,很平整。顾含青掀开被子躺了进去。被子上一股酒店消过毒的被子的味道,却又因为被他睡过一夜,有一点他的气息。就这样也比香薰蜡烛的味道让人放松多了。她瞥了眼桌上的电脑,“你还要看文献?”薄谈“嗯”了一声:“先哄你睡。”声音里带了点让人招架不住的温柔。顾含青翻了个身,背对他。在她要戴上眼罩的时候,薄谈问:“今晚听什么?还是那本书?”顾含青:“不用。随便吧,你看的文献也行。”薄谈去拿了电脑过来,掀开被子上了床。顾含青的身边塌陷了下去。他倚在床头,把电脑放在了腿上。顾含青用余光扫了眼他屏幕上的密密麻麻的英文,然后戴上了眼罩。低冷的声音响起。大概是因为在剑桥很多年,他讲的是英音。清冷的声线加上英音,飘进顾含青耳朵里的瞬间带起一阵酥麻,听了几句才适应。静谧的夜晚只有他的声音,她的心跳开始变得平缓。“薄谈。”她开口叫了他一声。薄谈停了下来,看向她。而顾含青依旧背对着他。戴着眼罩,她什么都看不见,好像身处一个只有她自己的空间,这让她更能直面自己的内心。她真的好难抗拒他。其实上一次,他说已经在改了的时候,她就心软了。她气自己不争气,心软得太快、太容易回头,被他三言两语就哄住了。当年她带着目的接近他,却陷得那么深,重逢后她始终带着几分清醒,即使和他耳鬓厮磨,也用及时行乐的心态。这次如果回头,肯定不会是游戏的心态了。她怕自己陷得更深,然后发现他们还是不合适。那时候她要怎么自救呢?顾含青叫了薄谈一声后,就没声音了。薄谈也没有说话,就这么看着她。一声叹息传进了他的耳中。顾含青又往被子里钻了钻,被子盖到了她的鼻子。她的声音闷在里面,语气有点脆弱:“再让我考察考察吧。”薄谈的眸光动了动,随后变得更加温柔,“好。现在做的一切都是我自愿的,没有逼着你给结果的意思,说好最近都不提。我也想你睡个好觉。青宝,你不用有负担。”顾含青:“嗯。”他好像真的变了,矜骄还在,但不高高在上了。薄谈:“什么都不要想,睡吧。”顾含青:“嗯。”念文献的声音再次响起。55顾含青在念文献的声音里很快睡着,这一晚依旧睡得很好。第二天早上,她醒来,眼罩经过一夜已经滑到了眼睛上面,睁开眼,入目的是黑色的睡衣,衣领上方一片冷白的皮肤。她整个人都在薄谈的怀里,熟悉的气息包裹着她,薄谈的手搭在她的身上,揽着她的肩膀。明明昨晚她是背对着他睡的,不知道怎么睡到了他的怀里。看这姿势,也不确定是谁主动的,顾含青觉得也有可能是自己。毕竟她醒来的时候还下意识地往他的怀里钻了钻。她想找手机看看是几点,刚一动,薄谈醒来,也像是下意识的动作,把她往怀里一带,下巴在她的发顶蹭了蹭。顾含青眼前又是一片漆黑,隔着睡衣感受到了他身上的温度。自然的动作让反应过来的两人都是一愣。随后,薄谈松了松手,“醒了?”声音里带着一缕晨起的沙哑。顾含青“嗯”了一声,翻身到另一边去拿手机看时间。还有十分钟就到闹钟响的时候了。她拿下眼罩,起身下床,又拿上手机,然后站在床边看了薄谈一眼,说:“我回去了。”说完她就转身往门口走了,脸有一丝热。刚才被他带进怀里身体相贴的时候,她感受到了他明显的反应。这个点大家陆续都要起床了。顾含青刚打开门,人还没出去,听到走廊里传来一阵交谈声,声音还很耳熟,好像是剧务和执行导演。她反应很快地关上了门。身后传来薄谈的一声轻笑。他已经坐了起来,一条腿伸出被子曲着,一只手搭在上面,被子滑到了另一条腿上,整个人看起来慵懒随意。“怎么像做贼。”他语气调谑。顾含青:“怕他们乱说。”在剧组这种地方,一点点八卦不要一个上午就能传开,还能传出几个不同的版本。要是有人看到她大早上从薄谈的房间里出来,不知道最后会传成什么样。她可不想成为大家的谈资。隔着门,顾含青听着外面的声音。声音由近到远,他们像是走了。她打算打开门看一下,又听到了走廊里传来其他人说话的声音。“可以先在我这里洗漱。”薄谈说。起床和下去吃早饭的时间,走廊里来来往往的人很多,去洗漱正好可以等这一拨人走掉,顾含青去了洗手间。一次性牙刷之类的都是现成的。等她简单洗漱后出来,薄谈也已经起来了。“应该没人了。”顾含青说。薄谈:“我帮你看看。”他打开了门,顾含青在他的身后。走廊里一片安静,没有人。“我回去了。”顾含青正要出去,被薄谈一把拉到了身后。她还没有反应过来,就听到了场记的声音。“薄老师,早啊。”顾含青往后面躲了躲,好在门只开到一半,可以挡住她。薄谈:“早。”场记:“薄老师去吃早饭吗?”薄谈:“我想起来早上还要发一封邮件,等等再去。”场纪:“好,那我先去了。”脚步声渐远。薄谈说:“可以了。”顾含青探出头,在确认没人之后,飞快地离开,回了房间。上午开工去片场,王哥依旧提着他的菊花茶。看到顾含青,他打量了她一会儿,问:“你昨晚又睡好了?”顾含青:“还行。”王哥心情复杂,觉得自己被抛弃了,“怎么回事啊,不会你失眠真的好了吧?留我一个人上火更加严重。”顾含青含糊地说:“也不一定就好了。”到了晚上,顾含青也不矫情了,洗完澡直接带着电脑和剧本之类的去敲薄谈的门。薄谈像是知道她会在,一直在等她。她进门后,薄谈问:“怎么穿成这样?”顾含青头上戴了顶鸭舌帽,帽檐压得很低,遮住了大半张脸,睡衣外面穿了件不常穿的外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