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瑛讪讪地缩了手,她也知道自己做得不好看,可大家都是头一回,谁不是菜鸟?
曼如笑着在床沿坐下,把那只珠花随便整了整,再照着春瑛原本的配色多扭了几个花瓣上去,感觉立时不同了。春瑛本来是想做出一朵由粉色向紫色过渡的双层莲花来,碍于手艺不精,总是做得不到位,可经过曼如这一调整,整朵珠花就变成了她想象中的样子。她惊喜地叫道:&ldo;崔姐姐真厉害!你以前做过这个?&rdo;
曼如手上一顿,不自然地笑了笑:&ldo;小时候玩过,许久不做,都手生了。&rdo;她拿剪子剪了铜丝,把多余的部分折了两折在扭成一股,然后把花往春瑛头上一插,笑道:&ldo;照照镜子看如何?&rdo;
春瑛马上借了乡儿的镜台看了,非常满意地点点头,回过头来,曼如已经在做另一朵了。同样是粉紫莲花样式,正好让春瑛的双鬟一边戴一个。夏荷见好看,也缠起了曼如:&ldo;好姐姐,也给我做一对吧,我要粉色,粉色的荷花!&rdo;曼如笑着帮她串起来。
众小丫头们跟着学做,到了珠子将近用完时,居然每个人都至少有了一朵。春瑛自己做的也是粉紫双层莲花,不过花芯部分为了区别,用的是紫色珠子,跟她头上戴的那对珠花的粉色珠子不同。
她将珠花递给曼如:&ldo;多谢姐姐给我做的珠花,这一个做得还能见人,姐姐拿去戴吧,算是谢礼。&rdo;
曼如笑着接过:&ldo;那我就不客气了。&rdo;她把珠花往头上一插,与其他人互相打量一番,都觉得好笑。
&ldo;你们太闲了是不是?居然偷懒不干活!&rdo;晨儿在窗外抱臂冷哼,&ldo;曼如!屋里茶炉子是冷的,三少爷明儿要穿的衣裳也没拿回来,你跟小丫头们闹什么呢?!&rdo;
曼如淡淡地道:&ldo;今儿轮到你烧茶炉子,不该我的班,三少爷的衣裳兰香姐姐已经叫人去拿了,原来还未回来么?&rdo;
晨儿一窒,跺跺脚扭头就走,迎面见三少爷走过来,立马换了笑脸:&ldo;三……&rdo;
话音未落,李攸已经越过她,往乡儿房间里来了:&ldo;在串珠花么?这个好,明儿叫平安买些好珠子来,大家串几个送给大嫂子、二妹妹和三妹妹玩。&rdo;顿了顿,又笑道:&ldo;二哥正要说亲呢,等事儿定了,你们也得预备些见面礼。&rdo;
春瑛问:&ldo;三少爷,二少爷要说亲了?&rdo;谁家小姐这么不幸?
&ldo;是呀。&rdo;李攸笑笑,想起刚才在母亲处看到二哥一脸不甘心的模样,便觉得好笑。
二少爷的亲事终于定了苗家,侯爷与太太安氏商量好请哪位媒人,正打算送礼过去相请,谁知李敞忽然闹出一件大事,惊得他们目瞪口呆。
李敞原本与几位旧友出城外踏青,路遇一家女眷惊了马,为了救人,他非常神勇地冲过去,搂住人家的小腰转了两转,当着许多人的面,把姑娘推开,自己却被马撞到了,事后还一边流血一边安慰人家小姐别慌,同时,居然提出,为了那位小姐的名节,决定要娶对方为妻。
而那位小姐,正是梁太师的幼女,恪王妃之妹,梁玥。
第三卷高门八十四、侯爷与太太
正屋内,侯爷李章与妻子安氏分坐在主位上,盯着面前的李敞。安氏只是默默地垂下眼帘,闭口不语,侯爷却无法再忍受儿子脸上的得意之色,斥道:&ldo;瞧你做的好事!早就叫你不许出门的,又跑去踏什么青?!原来是去做这种拈花惹糙的勾当!&rdo;
李敞有些不高兴,低了头赌气道:&ldo;儿子不过是跟几个同窗出门走走,看看风景,对几句诗,父亲不也曾说过,这原是极风雅的事么?遇上梁家小姐,本就是巧合,起初是为了救人,再后来……总要为人家小姐的名节着想不是?&rdo;
&ldo;你……&rdo;侯爷气得半死,&ldo;救什么人?!那种人家的女儿,死了干净,你还管她的名节做什么?!&rdo;他越想越不是滋味,如果儿子不知对方底细就去救人,也就罢了,可听儿子身边的小厮所言,明明是救人前就听说了那是哪家小姐,几个公子哥儿还远远地望着人家调笑。既知对方是谁,心肠再好,救了人便罢,还管什么名节?那梁玥若因为名节有损,不能进宫,反倒是好事。梁家要怪道儿子头上来,只需推说是为了救人一时不察就完了,偏偏儿子还多事地去求亲,这不是自己惹麻烦上身么?!
他气得手都在发抖,安氏忙起身走到他背后,轻轻扶着他的背柔声劝了几句,又倒茶给他喝,才温柔地对李敞道:&ldo;瞧你把父亲气成什么样儿了?还不快认错?!你既是去救人的,救了人便罢了,又何必要求亲?那样人家的小姐,怎会是你的良配?快听为娘的话,把亲事推了吧。&rdo;
侯爷抬头望妻子,轻轻拍了拍她的手,他就知道,她能体会他的意思。
李敞却被她的话惹恼了,瞧她这是什么口气?真以为她是他的母亲,能给他做主了?!他冷冷地道:&ldo;她是太师之女,小小年纪就出落得美貌如花,哪里配不上我们家的门第?&rdo;她瞥了安氏一眼,眼中闪过一丝鄙夷,&ldo;至少比苗家的女儿强。&rdo;
安氏闻言,忽然背转身,拿帕子揩了揩眼角。侯爷见状便怒了:&ldo;你这是什么话?!你母亲也是为你着想!&rdo;安氏忙拦住他:&ldo;侯爷别怪他,他还小呢。&rdo;接着便朝李敞温柔地笑笑,道:&ldo;敞哥儿,你难道不知道嫁女嫁高,娶媳娶低的道理?苗家是清贵人家,苗翰林夫妻性情都极好,教出的女儿也是贤惠女子,有这样的妻室,你将来要博仕途,家里一概都不用操心。可那位梁小姐,虽是美人,出身也高,可性子却也傲些。你若真娶了她,日后便事事被她压一头,哪里能过日子?&rdo;
李敞冷笑,他将来是要继承侯府的,哪里能将就着娶个普通人家的女儿?妻子再贤惠,再能管家,无法在他的前程上给予帮助,又有什么用?他要的是妻子不是管家丫头!安氏真以为他不明白她的用意么?无非是担心他娶了高门贵女,将来会对老三有威胁罢了。他绝不会上这个当!
于是他便淡淡地说:&ldo;太太多虑了,梁小姐是名门闺秀,知书达礼,日后也会是好妻子。&rdo;
安氏见他神色,便知他听不进去,叹了口气,坐下道:&ldo;即便梁小姐是好女儿,这门亲也是做不得的。&rdo;她望向侯爷,满脸忧虑:&ldo;宫里早有消息传出来,说太后打算下拣择令了,妾身急着给敞儿订亲,也是担心苗小姐会被选进宫去。靖王府早得了风声,梁家的三小姐早已内定要进宫的,据说太后连封号都想好了。如今敞儿横插一手,也不知道他们会不会善罢干休,怕就怕恪王府和梁家会趁机发难,责怪侯爷。&rdo;
侯爷也是担心这件事,不过他怕的不是梁家人和恪王府为难自己,而是忧虑梁太师把持了吏部与礼部,国子监祭酒又是其党羽,儿子正在求科举出身,万一叫那些人坏了前程,岂不是糟糕?这个孩子,虽说读书不错,却实在算不上精明,若科举上有碍,也不知道该走什么路了。
李敞不以为然地撇撇嘴,摆出一副恭顺的模样,对侯爷道:&ldo;父亲,儿子也是想为你分忧而已。其实儿子早就听人说,那梁家小姐可能要进宫,父亲想必为此头疼吧?如今儿子娶了她,她就没法进宫了,父亲自然不需再烦恼。&ldo;他忍不住再露出得意之色,为了打听到梁玥的行踪,他可花不少功夫嫩,私下攒的银子也去了将近一半。
侯爷惊讶地瞪着他,有些哭笑不得,真不知道应该骂他还是夸他,若儿子是有意如此,倒还真是歪打正着了,不过只是要阻止梁玥进宫,也用不着求亲吧?他深呼吸几口气,才道:&ldo;如今那梁三小姐也进不了宫了,亲事就作罢吧。梁家日后必不得好下场,没得连累了咱们家。&rdo;
听到父亲没怪自己,李敞又得意了:&ldo;父亲不必担心这个,即便娶了梁家的女儿又如何?他们家出了事,儿子写一纸休书就能跟她断得干干净净,可若他家没倒,凭这桩亲事,他们也不好太为难咱们家。别的不说,象上回那样闯府搜人的荒唐事,梁太师绝不会对姻亲做吧?&rdo;
侯爷又瞪过去了,安氏忙道:&ldo;你父亲累了,你且下去吧,跟你姨娘说说话,等会儿叫你再上来。&rdo;李敞瞥了她一眼,朝父亲行了礼,又象征性地朝她作个揖,才转身出了房门。早已侯在门外的花姨娘高兴地迎上来,拉着儿子往自己房间走,预备要好好夸奖他。
留在屋内的安氏则劝侯爷:&ldo;敞哥儿只是年轻不懂事,想得不周全,才会犯糊涂,你就别生气了,明儿跟女婿说一声,把事儿抹了吧。&rdo;
侯爷叹气地摇摇头:&ldo;事已至此,只怕由不得咱们,也由不得梁家了。&rdo;他笑了笑,&ldo;如此也好,梁家绝了送女入宫的心思,咱们也能松口气。那梁家三小姐年纪还小呢,定了亲过几年再入门,梁家能等到那时便罢,否则咱们退婚也是天经地义。只是……&rdo;他抬头望向妻子,&ldo;若她真进了咱们李家的门,你要看紧些,别让她胡闹,咱们家只认性情老实的媳妇儿!&rdo;
安氏会意地点点头,伸手拿起杯子喝了口茶,又想起一件事:&ldo;敞哥儿屋里的织画,前几个月才开了脸,又怀了胎,若真要跟梁家结亲,这事儿却有些不好提。要不要把人送到庄子上去?敞哥儿屋里的丫头也该清一清了,他一天比一天大,总不好还留那么多丫头在身边使唤。&rdo;
&ldo;你做主便是。&rdo;侯爷一向对家中的内务不太关心,&ldo;但也别把通房丫头都送走,总要留一两个。敞儿都快二十了,还要再等几年才能娶亲,屋里没人,总是不好,那个织画,也要派妥当人照顾好,到底是咱们家的骨肉。&rdo;
安氏应了,又道:&ldo;那敞哥儿院里的南棋……本是老王的孙女,年纪倒是不小了,又不是通房,我想着,还是把她调到我屋里来吧。敞哥儿院里留两个通房,再有三四个小丫头也就尽够了。&rdo;
侯爷没什么意见,略一沉吟,便道:&ldo;老王的孙子,不是要入国子监么?也该娶妻了吧?替他挑个好的,省的他到外头去寻,又不知底细。&rdo;
安氏心中一动,&ldo;我身边的几个大丫头,年纪也不小了……&rdo;
&ldo;不行。&rdo;侯爷出人意料地否决了,&ldo;老王的孙子我见过,挺有天份,据说也很得老师的欢心。他本是脱了籍的,若娶得是你的丫头,别人定要笑话。我记得淑君送来的四个美人,墨玉墨兰我都收用了,剩下两个在你那里?挑一个给他。她们原是好人家女儿,送封信回原籍去,联了亲,也算是给老王的脸面。&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