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亭月感到胃疼:“我看他写这事儿其实就为了赚钱吧……”
随后又涌起一股苍凉,自己作为书中的紧要人物尚且穷得叮当响,他一个旁观者却能拿她的经历大赚一笔,还有天理吗?
倒是想瞧瞧写了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内容,于是也捞起一本来看了两页。
然而仅仅读了打头的几行字,她的眼睛就被灌了大蒜似的迅速辣住了,连带着五官也集体纠结起来。
“……只见此女子容貌姣好,长发如瀑,立于月黑风高之下,凛凛有雄威,身姿挺拔宛若九尺……”
观亭月脸色复杂,“容貌姣好我谢谢他,九尺是什么?关云长吗?”
“生性疾恶如仇,脾气喜怒无常,沿途灭贼窝无数,人挡杀人,佛挡杀佛……”
在书中,她不仅所向披靡,而且彪悍如虎,甚至几月前那场大战里现身替西南驻军击退了石善明,此后便一路追杀石军至此,因为觉得某地知县鱼肉乡里,还为民除害顺手将他的腿给废了,这都不知是哪个倒霉县官摔断了腿,也能冠在她头上。
最关键的是,对方还写她倒拔过垂杨柳!
观亭月终于从话本里抬起头,简直惊呆了,“这说的是我吗?”
难怪府衙那帮官差看她的眼神如此不对劲,自己若换身行装,立地就能变成一个杀人不眨眼的江湖大魔头。
边上摇着折扇的方先生哈哈大笑,“月姑娘别往心里去。”
“这年头刚刚四海清平,大家苦了几十载,而今粮价好歹是降下来,能吃上一顿饱饭了,茶余饭后便也想听些有趣的英雄事迹,以此消磨消磨日子。那些个说书先生、文人秀才们,为了迎合世人的喜好,免不了要夸大一番,弄些神神鬼鬼的东西出来。”
明白了,她就是来取悦大家的。
“倒也并非生气。”观亭月把书放下,叹息说,“我是发愁江流的事。”
传些胡编乱造的故事还在其次,如今衙门口的差役对她戒备颇深,使银钱都难以搞定,再这么下去,她那不争气的弟弟可真的要废了。
如果实在无计可施……自己怕是只有入夜闯一回官府的后院。
燕山坐在些微摇晃的马车内,听小贩叫卖的高嗓子从左耳窜到右耳,他身形岿然不动,在满世界的吵杂中略显烦躁地颦眉,半晌才瞥了眼旁边放着的小木盒子。
那里面有三枚“白骨枯”,是刚从官衙仓库取来的。
他拿在手上百无聊赖地掂转了一会儿。
本来打算送去观家,一时却没计划好找个什么理由,总觉得若自己亲自出面未免前后矛盾。
最好是让亲兵转交给观老太太,什么多余的话也别说就是了。
燕山正思索着,不经意便望见站在行商如织,熙攘繁华里的观亭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