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果断带着伍佐跟了上去。议事没有?结果?,嬴政却不愿意再等?,待李斯四人离开后,居然直接召见了韩非。韩非行礼起身后,嬴政就问:“昨日先生所言,攻赵乃为上策,然今日寡人召见丞相四人,却都说韩弱而赵强,攻韩才是上策,寡人一时无所决,先生以为呢?”嬴政说这话,语气疑惑,似乎真的是在求教。韩非神情依旧淡定,只是揽在宽袖下的手握在了一起,不过几息后就散开了。昨日向秦王献策,韩非就知道会有?今天这一遭,只不过当真的面对时,韩非仍然会紧张,但这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韩国。韩非拱手问:“敢问…王上,几人赞同攻…赵,几人赞同攻韩呢?”如果?四人都赞同先攻攻打韩国,意见一致,早就联起手来说服秦王了,秦王也不必此时召见他?。必然是大臣们意见不统一,且双方说法都有?理,秦王无法决断,才会有?此一问。韩非这么?快就反应过来,嬴政并不意外,如果?他?表现得蠢笨不堪,他?才要惊讶一下。能写出《五蠹》《孤愤》这样名篇的,总不会是一个蠢人。“国尉和大将军赞同攻赵,但丞相和廷尉似乎有?不同的看法。对了,廷尉跟先生你似乎还是同窗?”韩非:“确有?…此事。”嬴政:“可惜啊,李斯在咸阳,你在新?郑,荀子?却终老于兰陵,让你们连个侍奉老师的机会都没有?。”闻言,韩非默然低头。“惭愧。”荀子?原为齐国稷下学士的祭酒,遭人诬陷,就去了楚国,被春申君任命为兰陵令。然而随着?春申君身死,荀子?也被免职,因?为年老,就一直生活在兰陵,直到去世。世人尊师重道才是主流,韩非也曾想孝敬老师,可惜一人在韩,一人在楚,荀子?又?心系楚国,不肯去韩国,韩非只能无奈作罢。嬴政:“若你二人没有?国别之分,也许就不会留下这些遗憾了。”……韩非再次沉默,这话没法儿?接,片刻过后,他?问嬴政:“廷尉也是如此想的吗?”都是荀子?的学生,没道理只有?他?一个人有?遗憾,难道李斯就不觉得这国别之分不太方便吗?如果?觉得不方便,他?应该首先建议秦国攻打楚国才对啊,秦国早点将楚国打下来,李斯还会遗憾没见到老师最?后一面吗?“师兄本是楚人,他?…若想侍奉老师,应当比…臣容易些。”韩非没将话说透,但两人都懂他?话中未尽的意思?,不过嬴政并不觉得嘲讽和冒犯。秦国会打下楚国的,只不过是早晚的事情。李斯会反驳他?的话,这点韩非早有?预料,当年在老师身边时,他?们二人就时常因?观点不合闹得不欢而散,如今各位其中,更不可能和解了。只是姚贾居然也支持先攻打韩国,这让韩非不太理解。姚贾颇有?纵横之才,眼界不该如此短浅才对,怎么?会看不出赵国才是秦国强敌呢。于是韩非斟酌一番后道:“贾以珍珠重宝……是贾以王之权,国之宝,外自交于诸侯,愿王察之……取世监门子?,梁之大盗,赵之逐臣,与?同知社稷之计,非所以厉群臣也。”(注)姚贾的父亲只是大梁的守门人,地位卑贱;姚贾自己又?曾在魏国行窃,品质低劣;后来终于在赵国谋求了一个职位,又?做官不力被赵国驱逐,可见能力也不行,您怎么?能重用这样的人呢?群臣得知与?自己共事的居然是这么?一个卑贱低劣的人,他?们没想法呢?谁愿意奉这样的人当自己上官啊!您还是好好想想吧。韩非深知,虽然李斯极力主张攻韩,时时刻刻都想置韩国于死地,但他?对秦王的影响有?限。距离李斯台宫,嬴政开始传唤姚贾,传令的内侍与?韩非一同离开,不过内侍是走了,韩非却被人拦下。扶苏藏在大殿侧面,偷偷伸出脑袋看他?们,章台的守卫一回头就发现后面藏着?个人,伸出手刚想呵斥,仔细一看居然是长公?子??扶苏对着?他?比划了个静音的手势,守卫想了想,放下手,端着?一张脸又?转回去了,就当什么?也没看见。跟守卫打好招呼,扶苏安心地偷看偷听,可惜离得太远,根本听不清那两人在说什么?。章台宫门前的大片空地,也没有?什么?遮挡,扶苏唯一能选择的就是藏在大殿侧面,再往前走就要暴露了,更别说偷听。愁死了。扶苏苦着?脸回头问伍佐:“你听见了吗,李先生跟那个人说什么?呢?”伍佐同样苦着?脸摇头:“听不清。”公?子?啊,我顶多跑得快了点,我不是神仙啊,这么?远怎么?可能听得到。那没办法了,偷听是不行了,但扶苏没走,继续躲在大殿侧面偷窥,听不见声音还可以看肢体?语言嘛。李斯和那个人一直面对面站着?,他?俩之间那距离远的,都能再站三个人了,看来关系不怎么?样啊……没等?扶苏思?考出个所以然来,他?就看见李斯居然一甩袖走了?扶苏惊讶挑眉,还从来没见过李斯这么?失态的时候呢,他?们说什么?了?……韩非目送李斯离开,看见他?袖子?与?衣摆齐飞,看来气得不轻啊。哎……韩非叹气,有?时候连他?都想不通,李斯为何对自己有?如此大的敌意。“你们都说什么?了?”韩非还在凝望中,突然听到身边一个童声居然在问他?问题。韩非转头一看,居然没人?再低头,哦原来在这儿?。扶苏清楚看到了全过程,一脸冷漠。这冰冷的世界,真是受够了,怎么?人人都长这么?高。韩非看到扶苏,没急着?回答,迅速看了一眼他?的穿着?打扮。面前的孩童,还不及他?肩膀高,却梳着?与?大人一般的单髻,只不过年纪没到,还未束冠,只在发尾缀着?一串海珠。别的都不用看,单这一小串珍珠就值百金,韩非立刻就意识到,这个孩童绝非常人。再看身上穿的,一身荼白带着?暗纹的锦缎,腰带上扣着?莹润的玉扣,韩非也是王族,自然一眼就能看出来,此乃上品昆山玉。面前这孩童身上并无缀饰,却在低调中彰显富贵,看来应该是秦王的哪位公?子?。当然,就算不看衣着?,单看他?这么?大大方方地出现在章台宫大殿前,居然还没有?人驱赶,就知道他?不简单。韩非望了一眼不远处目不斜视的守卫,再联想一下秦王的儿?子?中,年龄比较合适的,心里顿时有?了主意,行礼道:“非,见过长公?子?。”没想到,前两日还从那庖厨身上得知,秦王长子?有?些奇异,今日就见到了,倒是看上去除了胆子?有?些大之外,没什么?特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