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离西凉的机会。这一月多?的时间也的确证明,她赌对了。绕了一路,西凉的护卫已经被她换去了大半,与纪黎的谈话更加不必刻意藏着什么?。大约是在徐则栩那里听了太多?关于这个?表妹的故事,分明只是见过几次,她却觉得熟悉得很。将军之女,武艺高?强,正是她倾佩的模样。故而此时,对面人偶尔露出的脆弱才更加令她忧心。曲焉带着点目的性地接近她,可?当下,竟是有种自己也未意识到的温柔。与她素日伪装的带着点胆怯的温柔不同,这次,她是有些游离于外的,冷漠的温和。是她自己。“你?怎么?样…?”“我没事的。”纪黎过了片刻才开口,嗓音连带着都?有几丝喑哑。席澈离开后,每到闲下来的时候,她便总会隔三?差五地想到他。他的声音,他的眼眸。还有那双宽大的手?和泛着淡淡暖意的拥抱。纪黎心如?明镜,自是不会在此时沉溺于情爱。可?爱人之心,又?怎能轻易而止?她轻压下心中情愫,快速调整好,公众号梦白推文台“怎么?又?把手?缩回去了?不是要?我帮你?带给表哥嘛?”怎料曲焉答非所问,“你?的状态有些不好。”她的语气平静,说话时更是给纪黎一种恍惚的熟悉感。这种感觉太过于诡异,一时间让她有几分踌躇,“我…”曲焉望着眼前的人,鬼使神?差地,多?添了样东西,连带着平安符一道递给了纪黎。“这是…送给你?的,多?谢你?帮我。”她没揪着刚刚的问题,转而解释起这礼物?的用途,“我知晓你?们中原…送人碎玉是不吉利的,但是,我不是这个?意思。”“碎碎平安,这玉…也是一个?重要?的人送给我的,我没什么?别的值钱的东西,所以…”她展示腰间另一半的玉佩给纪黎看,“借花献佛,希望你?不要?误解我的意思。”这玉佩沉甸甸的,泛着淡黄的光晕,一看便知价值不菲。样子更是不同于以往所见,有种她无法形容的感觉。“不会,我很喜欢。”她望着手?中淡黄的玉佩,心里那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愈发浓郁。这玉佩的样式,她似乎在哪里见过。思索半晌无果,她索性先收了起来,贴身带在身上。与那支碧色簪子一起,放在锦囊里,有种莫名的合适。月上中天,照在尺般厚重的积雪之上,整个?黑夜便显出几分亮。但仍是无法驱散室内这股滞涩氛围。里屋只有微弱的光亮,点着炭火,屋内暖烘烘的,气氛却是出奇地冷。古琴摆在案几中央处,连带着,也多?了几丝冷调。谢允丞给对面的人倒了杯热茶。他本是个?不爱絮唠的性子,然与纪黎说,则恨不得把这辈子和上辈子的话一股脑儿地说给她听,“喝点茶暖暖。”像是不知道对面人此行的目的一般,把桌上的红糖枣糕往前推了推,“你?素爱的,尝尝。”“…我不爱吃。”现下在她的思维里,对这人的反感犹如?一根刺,不断地冲击着她的末梢神?经,“琴还给你?,也别再送东西过来了。”心底更是难以抑制的反感。他的眼底有些红,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敲击在心脏上,呼吸都?滞两瞬,“你?尝尝。”固执地把那一小蝶吃食又?往前推了推,直至快要?到边缘处,有几分摇摇欲坠了才收手?。眼底隐约有了些酸涩的刺痛,喉咙像是堵了什么?东西一般,难受的慌。父皇的意思很明了,是要?他放弃纪黎,可?,他已经放弃过一次了。这一次…这一次。纪黎不明白这人为何?这般多?变。分明以前让她别再纠缠,别做多?余事情的人是他。当下这样,又?有什么?意思呢?无非是感动自己罢了。“我不吃。”这次,她的语气冷了许多?,几乎要?把两人因重生而维持起的诡异默契给戳破掉。那默契本就薄如?轻纱,摇摇欲坠,如?今,更是飘渺近乎于无。谢允丞眸光暗淡,像是转瞬即逝的流星,眨眼间便消散于漫漫黑夜中。紧抓着桌边的手?骤然收紧,嘴角溢出沙哑的笑意,似是从胸腔处发出的,听着闷得慌。“呵…”仿佛夹杂着绝望中的庆幸,失而复得的迷惘,不敢相信的痛楚。似哭似笑,低声又?强烈,仿佛要?伸破了喉咙般直击人心。“你?不要?这样,你?是喜欢吃的。”他的声音带了些哽咽,极轻,也更像是某种错觉,“你?是喜欢吃的,也是…”喜欢我的。尘封的往事随风而去,泛黄的记事册也再不会有属于它?的新一页。纪黎只是敛了神?色,又?重复了一遍,“我不吃。”她的语气很平静,一如?前世两人的最后一面。只是这次,换了人。谢允丞独自苦苦挣扎,紧攥着线。怕一丢手?,纸鸢便飞走了。可?这次,要?放飞的线一开始便不在他手?中。天气虽恶劣,但雪已经小了不少。纪黎等了两息,便有些厌烦了。“我走了。”这回,像是强硬的通知,也更像是给这段似是而非的关系画上了句号。“不要?再做多?余的事情。”这话是曾经谢允丞对她说的。时过境迁,竟也轮到她来告诫对方了。“纪黎。”他顿了顿,脸上显露几丝具象化的阴郁,有些挫败道:“你?才是疯子。”“你?以为席澈便是好人吗?!他只怕会比我更不如?!”黑暗里,那双眼睛有些病态的雾色,灰灰的。那些略带歇斯底里的陈述,以及能被人轻易发觉的讽刺也一道涌出。屋外布满青苔的石壁旁,几片沾满霜意的桐叶飘过,沾湿了栖止在树上的鸟雀。他的唇边勾勒出一抹讥讽,“我与你?说我不同了,为何?你?就是不肯信我…?”这段感情里最大的底牌,他本不想说的。可?对面人的神?情太过坚决,让谢允丞兀然有些措手?不及。这般快速地抽离,他绝不允许。哪怕之前怕她伤心而想要?封存的话语,此刻也顾不上地被一并倾倒而出。“席澈,他不过也就是个?道貌伟然的侩子手?而已。”他的脸上还挂着没有消散的戾气,掀起眼皮望向她,颔首道:“你?以为,他为你?求情,便就是好人吗?”面上笑意不减,瞳光中的森冷愈发可?见,“纪家的覆灭,他的功劳可?不小啊。”“如?此…你?想听听吗?”意图露“你胡说些什么?!”提起席澈,纪黎登时就变了个反应,面上有?几丝不虞,“有?病就去治,别来?我跟前发疯。”话?里也显露出几分攻击性。这骤然转变的态度惹得席澈暗自瞅了她眼。他把玩着手上的小物件,周身满是骇人的冷意,“你不想听听吗?”寒霜渐重,冷风从窗棂的间隙里滑进,零碎的月光投注进屋,暗沉沉的室内霎时亮了许多。微风一吹,烛火也跟着跳了两下,光影透过窗纱,像是镀了层淡淡的珠光,轻轻洒在殿内的砖石地面上。纪黎眉眼间的客套笑意又淡了些,“你口中没有?真话?。”冬日的夜,她的身上还残存着几丝冷香,袅袅袭人,“听不听又有?什么必要呢?”唇角微扬,目光锐利极了,话?语也满是冷凝意味,裹挟着阵阵冷空气,“谢允丞,可以了。”到这里,就可以了。话?语未尽,对面的人却好似一下子便读懂了她的意思。两世?的默契总是这般,见缝插针地将两人不远不近的距离填充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