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青岚扬眉。
“你已经挑好了替罪羊,想让我卖你一个人情?”
孟宴宁眼底忽地透出丝堪称阴森的冷漠,仿佛生杀予夺旁人的性命,不过稀松平常。
“有个姓刘的狱卒,最喜勒索犯人家属钱财,奸淫犯妇,手底下也有几桩阴司案子。左右知县会找人替罪,你不如指了他,把他交给我。”
“你要他干什么?”
孟宴宁将那香木投入炭火中,眼半眯,盯紧乍起的青烟,“天道循环,因果报应……也是时候,报应到他身上了。”
*
孟宴宁和骆青岚在茶楼话别,刚上马车,便见一女子轻巧绕过卖花郎,尾随骆青岚,继而装作偶遇,将他拦下。
“公子,好巧!又在这里见到你。”
孟宴宁认得她,周家的表姑娘苏小莹。她说话时上气不接下气,雪脯不断起伏,显然埋伏在此很久,见骆青岚要走,着急忙慌追上去。
孟宴宁偶然想起,那日骆青岚到春风楼时曾向他抱怨,他救了名惊马的少女。也不知天公作美还是什么,日后他总能在各个地方偶遇此女。
那女子夸他仪容俊美,灿若神人。
孟宴宁眼底的光微微漾动,看了会,才又撩起帘子,上了马车。
他坐在马车上,手心握着个烧蓝松石玛瑙香药盅,轻缓地嗅闻着里面逸散的安神乳香。
轻烟袅袅,缭绕在他清白如画的眉眼间,情状难以言明的妖异。
车夫行进的方向和孟宅相悖,大约半个时辰,才终于抵达目的地。
赦县临海,码头船舶诸多。
靠海而生的渔民“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不少闲置的船只都被拉上岸,搁浅在附近的渔村中。孟宴宁华贵的马车甫一出现,便格外扎眼。
但他未下车,只叫车夫将袋银子拿到靠东一户人家中。
这户人家原不富庶,然这些日子得了意外之财,修缮了房顶,盖了新瓦,还用鲜竹制成篱笆,围着前后两个院子。院子里晾晒着渔网渔具,和半干不干的鱼虾贝类。
院中有两人,老者年近六旬,两鬓斑白,忙着织网下饵,十六七岁的小孙女在厨房熬粥。晾衣竿上,飘着几件滴水的、料子纹样昂贵的、和这寒酸渔村格格不入的绸缎长衫。看样式,应是年轻男子所穿。
车夫把银子交给老人,便匆匆转身。
他对这位曾在外住过阵的大公子并不熟稔,只知他平日少言寡语,深居简出。便是这样的性子,常让他感到恐惧。
行到门口,里屋突然出来个容长脸蛋、粉面香腮的美人,笑吟吟将一封信递给孟宴宁。
“二爷,这男人好生麻烦,腿也动不得,眼也看不见,却是个痴情种,整日催我给他家娘子报信。这个月第三封了,我该拿他怎么办?”
马车里静了片刻。
俄而,帘子被孟宴宁打起,深邃的慈悲目上下打量她,“窈娘,以你的姿色,两个月,还不能让他乐不思蜀?”
窈娘睫羽轻颤,几乎被他的俊容勾了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