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寝屋外,那瓷盏碎裂之声在云冉脑海,仍久久不去。
她和孟宴宁十指紧扣,他却还不疾不徐的向外走,嘴角甚至微微的上扬。
云冉实在无法形容这样的感觉了,每当她觉得自己已经了解了孟宴宁,他总会用事实告诉她,她窥到的只是凤毛麟角。
孟宴宁将她抱上马车,从容替她和周家人告别。好似怜惜她可能会情绪不佳一般。
但看起来如果云冉一直这样消沉,他也是不喜的。
云冉靠在车壁内,乍然又闻到了自己刚和孟宴宁欢爱过的气息。
没来的一阵自我厌弃。
孟宴宁太残忍了,不仅碾碎了自己的自尊,还想破灭一切,她能够从这深渊里爬出去的希望。
尽管她有苦衷,可不知道周从之得知真相还会不会接纳自己?他会设法救自己吗?
她思绪混沌,蓦然被孟宴宁抱到腿上,探出长指,将她如云般的乌发缠进自己的指间,“冉冉,此刻天色尚早,要不要再出去走走?”
他竟已全然把方才的事抛在脑后,语气甚至有些愉悦。
云冉猜测可能是自己今日所为让他满意,所以允许自己出门逛逛了。
她的心蓦然一跳。
看着自己鸦黑的长发在他长指间流泻,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但想到她竟然允许自己外出逛逛,好像离自己的自由又近了一步,不禁又有些欣喜。
“好啊。我都听二哥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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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冉根本没有心思陪孟宴宁游玩,但想到自己终于能出趟门,脸上也露出丝笑意。
孟宴宁兴致很好,即带云冉去春风楼听戏。
云冉是颇好听曲的,春风楼一层有一间垂帘的小亭,就在正堂中央。三面围栏,掐着银丝的帷幔悬垂下来,旁人只能隐约看到里面看客的影子。
那是观戏的绝佳处,抬头就能看到二层戏台上,粉墨登场的各色戏子。
这样的位置,一天要花费不少银子。但孟宴宁已经是戏楼和茶楼的常客,一进来,小厮便知道他要去哪。
云冉好奇他不过是个举人,怎么那么有钱。
但他以前身份尴尬,孟舶干在市舶司任职,油水丰沛,他和阿娘为了补偿对他情感上的亏欠,背地里给过他不少银子。
他应是拿这些银子去开源了。
他常跟乡绅富商们打交道,生财之道比常人顺些。诸如给衙门中人放利钱,亦或是购置田庄地产,他都处理的井井有条。
自己若是仰仗他在这个世道安身立命,实际上是很优渥的。
但到底心气难平。
云冉心中发闷,又惦着周从之怎么一连几日都不回信,不免将他手中的玉戒和扳指抠下来,往戏台上扔。
她还想把自己脖子上的珍珠链子也一并摘下,一想到这是孟宴宁送给自己的,就戴的浑身不自在。
“从前听戏,还不见冉冉这般大方。”孟宴宁似乎好笑。
“我嫁给二哥哥,十分阔气了,就不允许我奢侈一回?”云冉赌气。
她为周从之迟迟不回信忐忑,少不得拿孟宴宁送的玩物撒火。
孟宴宁忽然将她牢牢扣紧,锁在自己腿上,眼底浮泛嫉妒的贪欲,“冉冉,那青衣是个男人反串的。”
她刚才把他的东西,拿去赏给另外一个男人了。
云冉一时哑火,她神游天外,根本没有注意看那个人到底是男是女。可他竟然连她随意打赏个闲人都不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