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句话,我犹如被当头打了一棒,几乎站立不住。
我怎么会这么笨!连这个最最基本的常识都忘记了!
密宗供奉的至高无上的大日如来,就是毗卢遮那佛啊!佛头的顶严具有西藏风格,丝毫不足为奇。
这些佛教常识,我本来是熟稔于胸的。不过玉佛头毕竟是初唐作品,那时候佛教在西藏刚有萌芽,大日如来的面相与后来的造型不甚相同,所以我压根没认出来。一直到谢老道提醒,我才猛然想起来,原来还有这么一层联系。
护法珈蓝神的关羽像。
则天明堂里的玉制大日如来。
藏传佛教的顶严。
对向而供的毗卢遮那佛和卢舍那佛。
这些零碎的线索在我脑中盘旋,形成一个巨大的漩涡,挥之不去。我努力想将它们捞起来,试图发现其中的联系,却总是感觉力不从心。
谢老道看我面色不对,问我是不是不舒服。他从怀里摸出瓶药丸,自夸说他除了学道,还学医,糅合道家养生之道,能合丹药,可治百病。我谢绝了他的好意,又问道:&ldo;你说二佛对供,那胜严寺里与大日如来对供的卢舍那佛,是在哪里?&rdo;
谢老道困惑地琢磨了一下,回答道:&ldo;没有。&rdo;
&ldo;没有?&rdo;
听到我的质问,谢老道仿佛权威受到了伤害:&ldo;胜严寺各类造像一共一百三十七具,每一座老道我都记得清楚,绝不会错。&rdo;我&ldo;哦&rdo;了一声,点点头,把他放开。
我们很快离开了胜严寺,驱车回到岐山县,还顺便把谢老道送进县城。他冲我们一稽首,转头就钻进一个农贸市场,不知做什么买卖去了。木户加奈问我回宾馆还是回哪里,我说先去趟新华书店吧。于是我们到了新华书店,买了一张宝鸡市附近的大比例尺地图,还顺便买了本中国地图册。木户加奈看起来有些迷惑不解,但也没问。
回到宾馆之后,我把地图摊在床上,拿着放大镜对着地图看了半天,又拿着尺比量了一番,抬起头来对木户加奈道:&ldo;我想我知道了……&rdo;
&ldo;许桑知道了什么?&rdo;木户加奈眨巴眨巴眼睛。
我一字一句道:&ldo;发现我们的祖辈在1931年消失的那两个月里去了什么地方。&rdo;木户加奈闻言手中一颤,差点没把水杯掉在地上。我检查一下宾馆的窗户,又把房门关好,转过身来严肃道:&ldo;木户小姐,在这之前,我想和你确认一件事情。&rdo;
&ldo;请说。&rdo;
&ldo;你归还玉佛头的真正目的,到底是什么?&rdo;
在木户加奈开口之前,我又补充了一句:&ldo;请不要说为了两国友好或者为祖父赎罪这样的废话,我不会相信的。&rdo;屋子里的气氛陡然变得尴尬起来。
如果她真想归还佛头为祖父赎罪,合乎情理的做法是在媒体上发布声明,然后在中国政府与东北亚研究所之间进行协调。她作为佛头的继承者,应该有足够的影响力来促成合作。而实际上,她非但不回日本与东北亚研究所斡旋,反而只带着一堆玉佛头的旧照片跑来中国,到处打探消息‐‐这怎么看,都不像是一个赎罪者该做的事情,至少不是现在该做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