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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章 妈妈的一生二（第1页）

李妈妈的成长过程是先苦后甜，十岁前是生活在万恶的旧社会，受尽苦难。那时候长兄如父长嫂如母的姥爷姥姥，倾其所有为二弟盖上新房子，又把自己住的老屋让给三弟，自己搬到草草盖成简陋的茅草屋，为两个成年的兄弟娶上媳妇。分家后本来就很困难的姥爷一家，陷入更加困难的境地，租种地主家八亩地，每当交完租子，自己所剩无几。本来李妈妈是兄妹三人，有大姐大哥的，不幸的是李妈妈的大哥也就是老杨的亲舅四岁时生了病，家中把能卖的都卖了，二姥爷三姥爷也都尽了全力，这样也没有留住舅舅的小命。姥爷姥姥伤心欲绝也无济于事，还要考虑以后的日子怎么过，三家生活又蒙上一层阴影，不等到青黄不接时，姥爷家就已断粮，大姨只能领着李妈妈去外村讨饭，幼小的心灵就已体验到社会的残酷。

记得大姨曾满脸热泪的讲到，有一次十岁的她领着三岁的李妈妈去讨饭，目标是邻村的一家富户，富户家有个善良的儿媳妇，在公婆不在家或者看不到的时候几次偷偷塞给小姐俩一两个窝头或一碗剩粥，大姨很感激她，回家告诉娘，碰上一个好心人，姥姥听后总会念一句：阿弥托佛！大姨很聪明，领着妹妹讨饭，只有在几天实在讨不到吃的时候才会再次去富户家碰碰运气。但是这一次却发生一件可怕的事。

去善人家要路过另一位富户家，这家人刻薄，大姨小姐妹俩从没在他这讨到过东西吃。所以，大姨领着李妈妈看没看这户人家一眼便要越过去自己的目的地，只是，她忘记了这户人家养着一条大狗，而今日他家的大门也半开着：

???……

“小贞子，快跑……快跑……”

随着狗叫声，一条大黑狗从门中窜出，直扑向小姐俩。

大惊失色的大姨一边唤李妈妈快跑，一边挥舞着手中的木棍阻挡。李妈妈当时才三四岁，人小力弱且多日没吃饱饭，能有力气快跑吗？她能跑的动吗？李妈妈大哭着迈动小腿慢慢的跑，大姨在后边保护。她们怎么可能跑过比人吃的好吃的饱的狗，一声惨叫，大姨被恶狗扑倒在地：

“姐姐……姐姐，哇哇……哇，快跑，快跑。”

李妈妈跑出几步，见姐姐让狗咬了，摇摇晃晃的又跑回来帮忙。

“啊……哇哇，小贞……小贞子，快跑，哇哇哇……”

姐妹俩的惨叫声惊动了左右邻居，富户家跑出一个穿戴干净的胖小子，见自家的狗咬人了，吓得只叫娘，却不知制止狗的撕咬。

幸亏旁边一位大婶举着一把木撬，赶开大狗救下小姐俩。大姨满腿是血，惨叫声令人心痛，好心的大婶唤来了姥爷姥姥，这才回到家中。被吓坏了的大姨，躺炕上养了多半个月才能下床。小小的心灵留下深深的阴影，几十年后见到狗还心惊肉跳的。大姨腿上的伤疤老杨看过，足有一寸半长，可见当时她受到的伤害有多严重，身上的痛又是怎么个惨啊！

听大姨讲述，老杨心中悲痛，恨不得穿越过去亲手打死那条疯狗。老杨心中愤，愤的是那个社会带给姥爷一家无穷的灾难。老杨心中痛，痛的是大姨小小的年纪，竟然受了那么多的伤害。老杨心中幸，幸的是妈妈有个能肯为她遮风挡雨，肯为她牺牲自己的姐姐。

姥爷脾气暴躁，找富户理论，只得到半袋玉米面子，无处说理申诉，一跺脚差点又下了关东。为什么说又下关东？是因为姥爷是当年闯关东又回来的。

姥爷家祖上的日子还是可以的，记得姥姥讲起，姥爷的爷爷是做生意的，经常外出，不幸的是生病客死异乡。太姥爷是独子，只身一人去河南，历经千辛万苦忍受无数人的白眼和驱离，才将父亲的遗体迎回故乡入土安葬。从此后太姥爷挑起家中重担，风餐露宿赚钱养家。但是清末民初战乱不断，贼匪猖狂，有一年太老爷被土匪绑票了，太姥爷的母亲典卖家产凑齐赎金，又在寺庙许下大愿，才使的太姥爷脱难回家。家里的日子一落千丈，既使这样为完成母亲的遗愿，太姥爷每年都会步行去泰山上香，直到病倒在床。等先治病后治丧料理了太姥爷太姥姥的后事，家中已经一贫如洗。为了活下去，姥爷将两个妹妹送到婆家当起童养媳，自己带着两个弱小的弟弟下了关东，要知道那年他才十五岁。在东北姥爷干起了今天活明天不知道活不活的挖煤工作，两个弟弟则是当小工捡碎煤贴补家用，直到几年后兄弟们都到了娶亲的年龄，姥爷不愿把一家人扔在关外，便和兄弟商量后带着积攒下的几块银元回到故乡

48年李妈妈家乡解放了，成了解放区的一部分，李妈妈家分到了土地，翻身做了主人。李妈妈也幸福的被姥爷送入学堂成了新社会第一批小学生。她心里高兴极了，每日蹦蹦跳跳的，羡慕的大姨向姥爷姥姥提出强烈抗议。最后，抗议无效但颁发一枚鼓励奖章，因为快到成亲年龄了，上学就算了，识字班吗？这个可以有。识两个字会写自己的名字，强过睁眼瞎就行了，就这样也成了大姨的美好回忆之一。

李妈妈学习很努力，成绩也很好，算数算的特快，语文作文也很出色。那时候没有这比赛那竞赛的，但是李妈妈的作文曾经两次在全校师生面前朗读。五十多年后，李妈妈得了严重的脑血栓后遗症，04年又因病住院时，一位照顾老伴的老者，她的小学语文老师，几十年以后竟然认出了她。师生半个世纪后的再次见面激动的心情难以形容，李妈妈因不能说话了，而只能呜呜哭泣。可惜没有手机没有相机，否则应该记录下这感人的一幕。通过这件事，是可以证明当时李妈妈的学习成绩有多好，十岁的小丫头在老师的记忆中有多深刻。

分了田地，姥爷家的生活越来越好。某个夜晚，李妈妈起夜后回到西屋的炕上：

“姐……姐，醒醒。”

几下子把大姨从梦中弄醒，大姨睁开懵昏的眼睛瞧瞧妹妹手捧的鲜花生，嘟囔道：

“你又偷吃，咋这么馋呢？这些是要卖钱的。”

又竖起耳朵听听东间的动静。低声催促道：

“快吃……以后再偷吃，我揍死你。”

话虽然说的狠，但眼中却是一派慈爱的神态。大姨知道，无论怎样吓唬，我妈答应的再好，下次，嘿嘿，手里依旧有这样那样的零食。

“姐，你也吃……吃一颗，就一颗。”

“姐不饿，你们学校好吗？”

“可好了，上课，老师教俺们算术打算盘，一一得一……啪啦啪啦，可好玩了！”

“你都记得了吗？会算了？比姐姐强多了。姐姐超过一百就算不清了……”

“姐姐，我教你。以后，老师教给我，我回家就教给你……”

大姨听了很高兴，帮妹妹剥了一颗放进她的小嘴里，看李妈妈小嘴一鼓一鼓把它吃掉，开心的笑着答应：

“行，你先学好了，我不干活的时候，你再教给我。”

“嗯，拉钩……”

可以说这个时期是李妈妈一生中最快乐的一段幸福时光，温饱之后又能上学，三间茅屋里整日回荡着她银铃般的的笑声。

解放后受苦受难的人民群众，都摆脱了吃不饱穿不暖，时刻受到地主富农剥削和压迫的生活，过上了家有余粮，四季有衣换的幸福生活。这其中姥爷家受惠更多，因为姥爷兄弟仨人少时都上过私塾，又是贫下中农，所以姥爷进了政府的运输部门大车店工作，二姥爷则直接进了县政府劳动科。后来，李妈妈初小毕业后，到县邮电局工作，是二姥爷介绍安排的。三姥爷岁数小留在家中务农，实行集体制后当了生产队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