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小颖想了想,说:&ldo;他来我这儿买过两次书,聊过。&rdo;我问:&ldo;你觉得他有什么不正常吗?&rdo;她说:&ldo;我感觉他好像在注意我,还有就是你们那个女秘书经常去那儿,三天两头都要去。&rdo;我沉默一会,突然说:&ldo;她就是莫愁湖,我们的同志,叫林婴婴。&rdo;刘小颖一惊,问:&ldo;啊,是她,就是她。她知道我的身份吗?&rdo;我摇头说:&ldo;按规定你们不能&lso;通线&rso;,所以我也一直没有告诉你。&rdo;她问:&ldo;那现在为什么告诉我?&rdo;我说:&ldo;我有疑惑,我需要同你交流,想听听你的意见。&rdo;她问:&ldo;你发现什么了?&rdo;我说:&ldo;她有鬼,我怀疑她不是我们的同志。&rdo;
她瞪圆眼,&ldo;你……听谁说的?&rdo;
我告诉她:&ldo;是我分析出来的。&rdo;
我把林婴婴给我的一些疑点从头说起,她听了满脸紧张,仿佛置身于敌人面前,不敢轻易发言。我继续说:&ldo;我觉得这不外乎两种可能,第一种,她是日伪分子,是敌人暗插到我们组织来的奸细,故意在幼儿园捏造出一个子虚乌有的大任务,而且故意说得遮遮掩掩,让我们信以为真,最后把我们都套进去。另一种可能是,幼儿园的任务是真的,但这任务不是重庆,而是延安交给她的,她需要我们的力量来帮助她完成。&rdo;她久久地看着我,说:&ldo;你刚才不是说重庆已经证实幼儿园确实有问题。&rdo;我说:&ldo;严格地说,如果敌人要想套我们进去,他们也会找合适的人给重庆抖露这方面信息的。不过我分析这种可能不大,因为我在跟静子打交道的过程中确实也觉得她们幼儿园很不正常,十有八九是有问题的。所以,我觉得后一种可能性很大。&rdo;她说:&ldo;这样最好,如果是日伪分子我们麻烦就大了,共产党嘛,现在不是跟我们合作了嘛,即便不完全同心同德,至少不会害我们。&rdo;我苦笑,说:&ldo;今非昔比了,最近重庆要求我们把共党在南京的地下组织摸清楚,现在我们的人都在忙这事。&rdo;她问:&ldo;怎么回事?&rdo;我说:&ldo;谁知道,只有天晓得。没有不透风的墙,如果我们假设林婴婴是共产党,她便早已知道重庆要我们摸清他们地下组织的情况。&rdo;她说:&ldo;所以她要笼络革灵,进一步了解情况。&rdo;我说:&ldo;对,她要从革灵那儿摸我们的情况,反侦察。&rdo;她说:&ldo;这么说我也觉得她是共党的嫌疑很大,那么对门的裁缝可能就是她的联络员。&rdo;我说:&ldo;你下一步可以有意接触他一下,摸摸他的情况。时间不早了,我该走了。&rdo;
我嘴上这么说,脚上却没有马上响应,我久久地看着刘小颖,看着她那双深陷在眼窝里的黑眼睛。这一段时间她明显瘦了。一股怜悯之情突然涌上心头,我猛然伸出手,有些冲动地握住她的手,说:&ldo;小颖,你是不是觉得我……不喜欢你,其实……&rdo;她抽出手,打断我的话:&ldo;别说这个,你走吧。&rdo;我说:&ldo;你为什么要这样,你不喜欢我吗?&rdo;她反问:&ldo;喜欢有什么用?&rdo;我再一次拉住她的手,说:&ldo;喜欢,我们就一起生活,我需要你……&rdo;她又抽出手,说:&ldo;你需要的是正视现实,不要胡思乱想。快,你走吧。&rdo;她毅然起身,去打开门,低声说,&ldo;不早了,快走吧,别人看见不好的。&rdo;
夜深人静,街上静谧诡异。
我埋着头,一语不发地走了,像一个偷欢的人。
第二天早上,我刚走进办公室,便接到卢胖子的电话,他叫我上去一趟,然后砰一声扣了话机,显然是带着火气的。他在跟谁生气呢?我使劲儿甩甩脑袋,让自己保持清醒。昨天夜里我没睡好,我的心被几个女人纠结成一团乱麻,天微亮时才打了个盹儿。想到这里,我走到窗前,朝窗外瞥了一眼。院子里,有几棵叫不上名字的树,叶子已在一夜间掉光。南京在南方,气候却像北方,天说冷就冷。
&ldo;昨晚你去哪里了,我到处找你,知道吗?&rdo;我刚进外面林婴婴的办公室,胖子就从里面冲出来对我吼。我急忙说:&ldo;知道,阿姨跟我说了,可当时太迟了,我想你一定睡了,所以没敢给你回电话。&rdo;他不客气地问,一边往里走:&ldo;深更半夜还在外面,在干什么!&rdo;我跟他去了里屋,一边说:&ldo;山山病了。&rdo;他掉头瞪我一眼,问:&ldo;山山是什么人?&rdo;我说:&ldo;就是陈耀的儿子,昨晚病得很厉害,发高烧,我先去找郎中拿药,后来又一直守着他,直到烧退了才敢走,确实很迟了。&rdo;他一听陈耀更火,对我吼道:&ldo;陈耀!又是陈耀!我看你跟他是完不了了。&rdo;我说:&ldo;那怎么办嘛,人家孤儿寡母的,我不管谁管。说实话,我现在也是孤儿寡男,怎么说呢,我都想……&rdo;他听明白了,嘲弄地问我:&ldo;你还想娶那个泼妇是不是?&rdo;我说:&ldo;人家不泼,就是生活太困难,你又老是不管人家,逼得她跟你急。&rdo;他说:&ldo;哼,这叫情人眼里出西施嘛,她什么都好,我看你是疯了!&rdo;
林婴婴给我端茶进来,朝我使眼色,我假装没看见,没理会。她没变,我变了。心变了,冷了。我觉得她身上好似有股无形的毒气,让我不敢挨近她。我对胖子说:&ldo;好了,这事先不说吧,说你的事,这么急找我什么事?&rdo;他是气极无语的样子,就地转了一圈,重重地坐在沙发上,才说:&ldo;什么事,妈的,我又被你那条四眼狗害了,老子真的要把他做了。&rdo;我说:&ldo;他又怎么了?别生气,跟他生什么气,我说了,他害你是正常的,不害你才不正常,你生什么气嘛。&rdo;他朝我喊:&ldo;说得好听,他朝你头上拉屎你能不气嘛!&rdo;对林婴婴手一挥,&ldo;把东西拿来,给他看。&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