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什麽地方?感觉好熟悉,好像很久很久以前,也在相同的地方,他从沈睡中醒来,然後看到一张疲惫却充满惊喜的脸。
这个斜趴在他枕旁的人是楚吗?除了楚,这世上还有谁会想著自己。
脑海里浮现起很久以前,他生病住院时,那个一直跑前跑後照顾他的身影。
&ldo;楚……&rdo;下意识地低唤了一声,却惊醒了正在浅眠的郑绍棠。
&ldo;俊,你终於醒了!&rdo;不是没感到周俊那声轻唤里所包含的依恋,但喜悦的心情已压过那稍纵即逝的失落。只要俊能醒来,那比什麽都好。
显然没想到守在身边的是郑绍棠,周俊微微愣了一下,他活动了一下想坐起来,郑绍棠忙按住他。
&ldo;别乱动,你还在打点滴。&rdo;
这才发现右手上还插著针头,药液正静静地滴下。郑绍棠坐在他旁边,憔悴的脸上是掩饰不住的惊喜,一向清亮的眼眸里却满是倦意。
这是在医院吗?
好像觉得自己在发烧,想倒水吃药,所以走到客厅去找药,之後就眼前发黑,再以後的事就什麽都不记得了,是棠棠送自己来医院的吗?怎麽可能?他不是都恨死自己了吗?是特意来看他笑话的吧,就像昨天那样……
周俊苦笑了一声,微微阖上双眼。自己都已经这样了,还是不肯放过他吗?
郑绍棠按响床头的呼铃,一会儿,一名值班护士走了进来。
&ldo;周先生已经醒了,你帮他做一下全身检查,还有,把院长叫来!&rdo;急切地下达命令,却没注意到周俊眼里滑过的哀伤。
周先生吗?在你心里我既然已是毫无瓜葛的周先生,你又何必在这里浪费时间?
小护士看看躺在床上的周俊,迟疑了一下道:&ldo;郑先生,院长走时特意嘱咐过,周先生只要舒醒过来,就代表已脱离危险。他现在最主要的是休息,做检查只会造成劳累,不利於周先生的身体恢复。现在还是深夜,明天一早院长会亲自给周先生做详细检查的,您看是否可以?&rdo;
找这麽多借口,我看是那家夥不想半夜起床吧。郑绍棠恨地直咬牙,却无法反驳,只好挥挥手让小护士出去。
回头看看周俊真的是很疲倦的样子,忙在他旁边坐下,拿过他那因输液而冰凉的右臂,轻轻替他搓揉著。周俊很想抽回胳膊,显然有心无力,只好由著郑绍棠。
&ldo;俊,觉得好些了吗?有没有哪儿不舒服?&rdo;
担心却带著些胆怯的声音让周俊心里一颤,他本以为话已说到了那个份上,两个人此生定是再无交集,没想到一觉醒来,看到的仍是那张让他心动又心碎的脸庞。闭著眼,周俊疲惫地想,郑绍棠,你到底怎样才会放过我?
没有得到回答,郑绍棠也没有再问下去,只是不断地替周俊搓揉著手臂。
半响,周俊才轻声问道:&ldo;我怎麽会在这里?&rdo;
&ldo;我打你电话却一直没人接,我很担心,跑到你家後才发现你晕倒在地,就送你到医院来了。这家医院是我堂兄开的,就是你那天见过的郑楚琰。&rdo;郑绍棠又低下声音道:&ldo;俊,对不起,我很抱歉对你所做的那些事,我那天一定是疯了,都不知道自己在做些什麽……我没想到会那麽严重……而且辞退的事是个误会,那是我堂兄做的,我根本不知道……俊,求你不要怪我,不要再生我的气好吗?&rdo;
用可怜巴巴的声音向他道著歉,像极了以前郑绍棠做错了事,在他面前求饶的样子,而他,总会装模做样地训斥郑绍棠几句,然後和好如初。
可是这次……
这个人已不再是那个跟他同处一室,凡事都为他著想的孩子了,他们之间有了太多的隔膜和伤害,在他被那麽羞辱过後,那个活泼而又有些任性的孩子就已经彻底消失,他不再是棠棠,而他,也不再是当初的周俊。
自己的私家医院,郑氏还真是财势雄厚啊。棠棠,你知不知道,那晚的折磨甚至被辞退对我来说根本都不算什麽,我无法忍受的是那天你对我的羞辱,你若对我还有那麽一点的在乎,又怎麽会说出那麽恶毒的话来?
得不到回音,郑绍棠叹了口气,又说:&ldo;你一直高烧不退,楚琰说可能会引发肺炎,你已经昏睡了两天两夜,我好担心……&rdo;
原来自己竟然睡了那麽长时间,那是不是棠棠也在这儿陪了两天两夜,怪不得脸色这麽难看。可是你在担心什麽?这不就是你想要的结果吗?
&ldo;俊,昏睡了这麽长时间,你饿不饿?&rdo;
周俊摇摇头。
比起腹饥来,周俊现在更难受的是想去厕所。可能是一直在输液的关系,腹内有些憋涨,叫护士比较好吧?可是……
&ldo;那要不要起来坐会儿?&rdo;
周俊又摇摇头,停了一会儿,看郑绍棠完全没有离开的意思,他又不能总这样忍著,只好说:&ldo;我想去厕所……&rdo;
挣扎著想坐起来,郑绍棠忙扶住他,柔声说:&ldo;你这个样子怎麽走?就在这里方便好了。你做什麽?……&rdo;
周俊不答,已顺手将手背上的针头拔了出来,一串血珠滴在他那略显苍白的肌肤上。
不知道昏睡时是谁帮他解决的,但只要自己是清醒的,就不想再麻烦别人,他现在剩下的也只有这点儿自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