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弃疾站起身来,身形微侧,算是受了半礼,随后伸手虚引道:“释怀大师无需这般客气,快快请坐。”
释怀再次落座之后,继续说道:“是那释弘与我联系,言其禅宗仍尊我释空门为上宗,另外便是居士与世子所知晓的事了,他得到了吐蕃王的支持,便起了心思,妄图插手天下大势,老衲便听信了他之言,派了释法与空见去了王府,至于为何没派释远去,便是老衲也存了个心思的。”
释怀没有多言,可在座之人,除了听不太懂的邢云旗之外,其他人都明白。
释远是释弘的师弟,若是他去了王府,只怕会真的对西凉王下了杀手。
而释怀也未必是真的心怀天下苍生,什么凉州之乱,万民遭殃,而是若凉州真的乱了,吐蕃王带人攻了过来,他释空门可得不到半分好处。
得到好处的,只有禅宗。
可他之所以选择派释法与空见过去,是在表明一种态度,一种给禅宗的态度,一种给西凉王的态度。他在告诉禅宗的释弘,他禅宗有吐蕃王的支持,他释空门身后同样有西凉王,而释怀还想让西凉王知道,释空门的高手,可以要了他的命,同样可以保护他的命。
西凉城修建寺宇,同样在他的计划之内,他不介意宗门搬离释空山,在这里,又有几人来此上香敬佛呢?
天下,只有落月城的白马寺是不够的,远远不够的。
只是他没想到,会出现霍弃疾这个意外。
当霍弃疾初次登山的时候,释怀便觉得此事恐怕会生出意外,便传信给释法与空见,要见机行事,而释远当时说的话,便已经让其起疑。
他根本信不过释远,因为释远是释弘的师弟。
至于什么割鹿楼中人的说法,他不过是说给门中弟子们听的。
他毕竟是释空门的掌门。
无论是对西凉王下手,还是对石昆城的世子出手,对释空门而言,都是一件坏事。
所以在释法与空见归来之后,他选择了等。
还好他的师父慧远大师帮助了他。
而慧远大师,其实早已洞悉一切。
该争的时候,也得争一争的,世间万事,忍一时也许会风平浪静,只是一味退避,未必就能海阔天空。
没有人能忍一辈子的。
释怀语毕之后,屋内有些沉寂,邢云旗看看师父,又看看其他人,扯了扯霍弃疾的衣角说道:“师父啊,这里有些闷,我出去玩儿一会儿可不可以?”
霍弃疾笑道:“去吧,毕竟你在这里生活了大半年呢,再下山,却不知何日才能归来了,多看看也好!”
“嗯!”
邢云旗重重地点了点头,然后对着上官子明说道:“世子大老爷,能不能借我两名护卫哥哥啊?”
上官子明一愣,这小光头,还知道保护自己了,转头看向公孙日月说道:“拿来吧!”
公孙日月一愣,随即掏出一块儿腰牌出来,递给邢云旗说道:“给,拿着这块儿令牌,外面的人你随意调遣。”
邢云旗笑嘻嘻问道:“那,让他们做什么都行么?”
公孙日月笑道:“做什么都可以,不过你可要想好了,你师父可在那坐着呢!”
邢云旗看了眼霍弃疾,轻声说道:“师父,我不做坏事的。”
霍弃疾也不知道自己这个弟子小脑袋瓜子里面想的是什么,不过他相信自己的判断,便笑着说道:“我相信你,去吧,别给大师们惹麻烦就行!”
邢云旗咧嘴一笑,转身要出去,又站住了脚步,对着释怀大师行礼说道:“方丈大师,我可以去后山么?”
初闻邢云旗要两名护卫,释怀心中有些不喜,这时听邢云旗这么问道,便是笑道:“去吧,山中走兽颇多,你要多加小心,万物有灵,若非不得已,记得不要伤了它们性命。”
“嗯。我会的!”
说完邢云旗跑了出去,随他而去的,正是之前在殿外护着他的那两名护卫。
邢云旗走出之后,霍弃疾笑道:“敢问释怀大师,佛经有云‘佛观一碗水,四万八千虫’这水饮还是不饮?这咒念还是不念?”
释怀双手合十唱了句佛号,正色道:“水要饮,这咒也要念。”
霍弃疾喝了口茶道:“如此说来,大师岂不是自欺欺人了?”
释怀微微摇头道:“观水是佛心,念咒亦是佛心,并非自欺欺人。”
霍弃疾放下手中茶碗,说道:“大师所言甚是,不瞒大师,这西凉城中那座准备筹建的寺宇,我会建言王上,继续修建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