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了行了!”
霍岩山意识到对方话里有话,当即不耐烦地挥手,“你要是管不了我就叫白项英去管!”
小孙也是被那帮勤务兵烦得不行才来传话,如今讨了个没趣只得悻悻道:“白副官要是肯操心,那再好不过。”
。
白项英因为那顿重罚足足养了十天半月才恢复精神,期间走路都直不起背,连累霍岩山长时间泄不了火到处找人撒气。那些个被迁怒的冤种大概比他本人更希望他身体健康。
霍宅有专门供副官起居的房间,白项英告假养伤,等背上的淤血消得差不多了又住回来,因为要服侍霍岩山睡觉。
这在司令部属于是心照不宣的事,因而进进出出也没什么好避讳的。
晚上吃过饭,霍岩山一个电话把白项英叫进房里。因为离睡觉时间还早,他不确定对方找自己是为了什么事,因此依旧是一身军装,枪都没卸。
他在霍岩山面前,即便是私下也不会有任何亲昵的举动,除非脱了衣服否则永远规矩和本分,仿佛天生没有讨人欢心的本事。
霍岩山也只需要他在脱光衣服的时候讨人喜欢,男人就该有男人的样子,其他时候他更需要一名副官。
“霍今鸿?”
白项英得知小孙跟霍岩山打小报告的事有些惊讶,“昨天我还在灶房门口看见过他,长胖了点,不大爱说话。”
“不爱说话?听小孙讲他连王二东养的狗都骂。”
“这……我没听他讲过。”
霍岩山颇为烦躁地用食指敲打桌面:“我把他扔在那儿就是想看看这小子心里到底在打什么主意,真闹腾起来我也就放心了,这年纪的娃娃不闹才奇怪……芝麻大点事还特地跑我这来嚼舌根,一帮废物!”
“突然送来的人,往后怎么处置也没个明确吩咐,兄弟们有顾虑也是正常的。”
“呵,你倒是会替人说话。”
霍岩山瞄了他一眼,“你不就是想问我接下来打算怎么处置他吗!”
白项英没有否认,他知道这个问题是他可以问的。
“这段时间日本人不大安分,济南那边又防着我,我暂时没工夫管他。先就这么放着,或者找些勤务兵的差事给他做做。”
“司令,做勤务兵是不是不大合适,毕竟是瞿……”
“这件事只有你,我还有他自己知道。”
霍岩山打断他,“他要装,就让他装,瞿金江有个儿子在我营里这事不能传出去!”
“我只是担心司令的安危。”
白项英犹豫道,“虽然司令部放出的消息说瞿金江是交由省政府定罪,但人毕竟是在这儿被抓的。”
“我自己心里有数,你就别操心了。”
霍岩山沉默片刻叹了口气:“这孩子要是成气候,将来举荐他去省里当个一官半职,也算是对得起他爹了。”
白项英闻言心中略有所动。
他看出霍今鸿在霍岩山心中的分量。且不说这小子将来究竟能不能成气候,就算成不了气候一口饭一张床是保住了。人刚送来那会儿院里的勤务兵都以为司令是在养小兔子,后来觉得不像,流言摇身一变成了“司令在物色干儿子”。
该猜测并非是空穴来风,因为早些时候,大概五六年前,霍岩山曾致力于求医问药欲给自己留个后。然而不知是命根子不争气还是上辈子造了孽,好不容易捣鼓出个孩子不到半个月就夭折了。后来陆续换了好几个黄花大闺女都不见起色,他遂自暴自弃,再没提过要生儿子的事。
霍今鸿永远都只能是一个兵,成不了司令的干儿子,白项英心里清楚。
瞿金江临死前与“义兄”断绝关系,肝胆欲裂,字字呕血。霍岩山允诺替他照顾家人,若有儿女定当亲生孩子照料,末了换来一声撕心裂肺的怒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