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医生在旁边看得嘴角抽搐,目光中存了点儿怜悯:“贺少爷,您的精神状态看起来不是特别好。”
看上去在不动声色地发疯,特别疯的那种。
贺楮懒洋洋抬起一眼,把画着鄙夷的眼神柚子抱过来,刀尖在柚子脑袋顶上拍了拍:“宋医生,你根本什么都不懂,这很解压。”
他把所有的果肉都剥出来,满满当当地摆在七个玻璃盒子里,下意识地推到夏沂尔床前的小桌子上,希望她睁眼就能看见。
但很快他的动作又停滞了一下,闷声不吭地把两玻璃盒子的柚子推到宋医生面前:“辛苦了,你吃。”
宋医生跟贺楮一直都挺亲近的,相处起来很像是朋友,可饶是如此,他们终究不是朋友,身份地位差距摆在那里。
他哪里敢吃贺楮亲手剥的柚子,连唇角的笑意都僵住了:“啊?”
贺楮抬了抬眉梢,没什么耐心重复第二次,屈起食指把玻璃盒子又往前推推:“我的手洗过三次,乙醇洗手液洗的,戴着手套剥的,给你,懂?”
宋医生有点茫然无措地接过来,心里泛着点儿感动,刚想张口说话,就看见贺少爷耷着眼皮,毫不客气地支使人:“给我留一盒,剩下的给我爸妈还有岑叔刘姨都分了。”
宋医生端着五盒柚子出门的时候,脑袋里还有点发懵,正想着怎么和姜焉汇报一下贺楮最近的情况,刚关上门,冷不丁就看到了站在不远处逆着光的姜焉。
宋医生特别懂地把惊呼咽下去了,老老实实地打了声招呼。姜焉面上没什么笑意,往日里的和气全都散了个干净,留下的俱是冷肃。
姜焉走上前,敲了敲门。
里头的贺楮正在给柚子皮继续有一搭没一搭地画哭脸,闻声刚想说又有什么事磨磨唧唧的,结果正正和姜焉女士对上了眼睛。
他从他那在家里向来随和无比的母亲身上看到了冷凝。
贺楮回头瞥了夏沂尔一眼,很自然地替她抹掉了眼角又滑出来的涔涔潸潸的热泪,然后才向姜焉那边走去。
关上门之前,贺楮又回头望了一眼。
“砰。”
门轻轻地阖上。贺楮反手拧着门把手,松松懒懒地倚在门上,等着姜焉发话。
姜焉却摇摇头:“换个地方,我有话要跟你说。”
贺楮双手抄着兜,抬腿就往旁边的房间去。
门一开一关,贺楮不轻不重地喊了一声:“妈。”
他其实很少这么喊。
因为姜焉女士和他相处的方式一贯都是朋友式的,非常平和地互相交流,有问题各自随时指出。
他这么喊,就是心里有数姜焉大概要和他聊什么了。
“别想着逃避。”姜焉的话前所未有地锋利,“该面对的总得面对。”
贺楮有点无奈地拖长尾音:“我没想着逃避——”
姜焉从珐琅烟盒里取出一根女士烟,拇指蹭过打火机的砂轮,长长的烟火蹿升,女士烟很快就被点燃了。
她吸了一口,又想起来贺楮不喜欢烟味,随手开了窗:“说说,你怎么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