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雍容的筷子顿了一下。
皇帝离宫的自然有,要么是巡幸某地,要么是御驾亲征。
风长天想要的显然是后者。
但,那基本是不可能的。
大央大难初歇,北狄骁勇善战,一旦打起来必然是旷日持久。更兼北漠地大物稀,并没有争夺的益处,就算风长天用自己的法子筹得了军费,臣工们也不会同意发动战争。
她不知该如何劝说,才能让风长天息了这个念头,想了想,问道:“若是陛下打不成北狄,会怎么办?”
姜雍容这些日子对风长天总是淡淡的,似乎回到了最初相识的时候,不冷不热,执礼甚恭,难得主动搭话,虽然说的是较为扫兴的话题,也让他来了劲,他道:“那这劳什子皇帝不当也罢!”
姜雍容万没想到他的答案是这个,忍不住一呆。
她从容镇定的时候,眼角眉梢是自带一股上位者惯用的威仪的,但这会儿双眼微睁,眸子滚圆,在灯光的映照下莹然生光,像猫儿的眼睛。
风长天心里忍不住痒痒的,拿手在她鼻尖上轻轻刮了一下:“怎么,不信?”
姜雍容立刻回神,“陛下,请自重。”
风长天嘻嘻一笑,收了手,道:“说真的,要是我不当这皇帝,雍容你肯不肯跟我走?我带你去北疆,骑最快的马,喝最烈的酒,吃最鲜嫩的小羊肉,那才叫一个快活……”
他对北疆显然是充满怀念,提起来语气都温柔了几分。
姜雍容在书上读到过北疆,也听二哥说起过北疆。北疆很大很大,天与地都无比高远,而人极其渺小,微不足道。
北疆的夏天草很绿很绿,大地像是铺着一层厚厚的软软的毯子,人可以在上面尽情打滚。
北疆的冬天很长很长,人们可以住在冰做成的屋子里,果子搁屋子外头,冻完之后会格外甜。
那是她看来的听来的一切,之前都只属于书本和耳闻,但此刻在风长天温柔的语气中,却陡然间近在咫尺,仿佛一睁眼,真的看得到一眼望不到边的草地,以及冰雪盖成的、像一朵朵蘑菇般的玲珑小屋。
于是在第二天姜安城入宫的时候,她支开了鲁嬷嬷和思仪,低声道:“二哥,我想好去哪儿了。”
姜安城立即问:“哪儿?”
“北疆。”
姜安城吃了一惊:“那么远?!”
“正因为够远才好。”姜雍容微微笑,第一次对未来有了一丝憧憬。
那里有草地,有马儿,有牛羊,有蓝天,有大地……什么都有,就是没有风家,也没有姜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