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么?”姜雍容说着,将手边的一碟金丝蜜枣推到她面前。
“早惯了。”她瞥了一眼蜜枣,没动,“不用,我不爱吃甜的。”
为她引见的贵女轻轻在桌席底下拉她的衣袖,悄悄告诉她不可在姜雍容面前失礼,那可是姜家的嫡女,未来的皇后,哪怕再不爱吃,也要拈一枚装装样子才行。
傅静姝便皱了一下眉头,问姜雍容:“我是真不爱吃,不是失礼。”
姜雍容笑了。
每次的筵席上,她脸上永远都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微笑,仿佛一个已经刻好的面具,出门便要戴上。
但这一次,她是真心诚意露出了笑容:“不妨事,其实我也不太喜欢吃甜的,只是更怕苦。”
傅静姝也笑了,笑得微有一丝自嘲之意:“你若像我一样,自会吃饭便吃药,就不怕了。”
那是姜雍容和傅静姝的第一次聊天,满座锦绣堆中,两相少女在乐声与灯光下相遇了。相似的年纪,相似的喜好,姜雍容第一次觉得有很多话想跟人说,可是,因为从来没有说过,便不知道怎么开口。
下次吧。
下次再在筵席上相遇,她也许可以带自己最新写的诗给傅静姝看,她也不喜欢华丽的辞章,更欣赏返朴归真的清新诗风。
她们会很聊得来吧?
她当时这样想。
然而再下一次的筵席上她并没有见到傅静姝,再下一次也没有,她终于忍不住去打听,才知道傅静姝因为不适合京城的气候,已经回老家静养去了。
傅静姝的老家在淮安。
姜雍容在舆图上找到了那座名为“淮安”的小城,它只有指甲盖那么点大,但哪怕在纸上,也让姜雍容觉得,离京城好远啊。
一直顺风顺水长大的姜雍容心中,头一次涌起一丝异样的情绪,后来她才知道,那种情绪叫做“惋惜”。
好可惜,她再也见不到她了。
但命运之所以是命运,便在乎它全然不由人自己掌握。
两年后她再一次见到了傅静姝,在她的封后大典上。
傅静姝全身穿着和她一样鲜红的吉服,身上的翟衣仅比她少一道凤鸟的刺绣,头顶的珠冠之华丽甚至不在她之下。
她这才知道,这就是凤长鸣同意立她为后的条件——同时迎娶傅静姝为贵妃。
那是她与傅静姝的第二面,只在行礼时匆匆对视了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