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愿见人。
卫麟书只觉得心底空空。
这段时日他已经听过太多次这样的推拒之语,从前他会起身离开,可是今日他很难过,他并不想就这样离去。
卫麟书猛地站起身,绕开容欢直接朝内室走去。
“母亲!”
内室并无侍奉的人,卫麟书很快便闯了进来。
他站在层层床幔之外,死死地盯着床上瘦削又模糊的身影,执着地想要一个答案:“母亲,这段时日,您为什么一直不见我!”
文德大长公主低低地咳嗽起来。
容欢才赶过来,见文德大长公主不舒服,急忙扶着她坐起来。
咳了一会儿之后,文德大长公主才慢慢平静过来,看向卫麟书。
她的眼疾还未好,说是看,也不过是面朝自己的前方而已。
她静静地对着卫麟书侧方的方向,哑声道:“你有什么事找我?”
“韩氏她……不幸失子。”
过来之前卫麟书还有一大段话要告诉她,可此刻听着她毫无波澜的语气,卫麟书却突然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只一句话概括了来意。
室内有一瞬间的寂静,连风好像都停止了吹动。
文德大长公主显然也并未想到他过来说的是这样的一件事,面上有一点儿惊讶闪过,随即又很快消失。
“可怜。”
她语气悲悯。
卫麟书却觉得她不是在伤心。
她的态度就像是任何一个初听这件事的陌生人,下意识地给予怜悯同情,却并未将事情真正地放在心上。
就像刚才的赵太医。
可是终究是不一样的。
赵太医于他而言是无足轻重的人,文德大长公主却是他的母亲。
一个母亲怎么能对儿子的痛苦视若无睹!
卫麟书不相信,冷静下来又开口说道:“母亲,您的孙子还未出生就已经离开人世,您就不伤心吗?”
“人生在世,孩子总会有的。”文德大长公主面上是浓重的悲伤,“你总会有你自己的孩子。”
回到将军府之后,卫麟书一个人来到书房。
这是旁人不会踏足的地方,连收拾都是他自己一个人亲力亲为。
卫麟书坐在书桌前的椅子上,闭上眼睛,脑子里回忆的是自己小时候的快乐日子。
是从什么时候,母亲对他的态度发生变化的?
似乎是……上一年的六月。
皇上赐下这座将军府邸之后不久,他时不时过来小住的那几天。
那时晚间公务繁忙,他有时便会在这边的书房待到很晚。
母亲时有忧心,就会亲自过来给他送些茶果点心。
有一天,她过来时恰巧看见他在吃桌上放着的一份灯盏糕。
这是府里新来的厨子做的,特意奉上来讨主人的欢心。
他从未吃过这种点心,觉得新奇,一时就吃下两块。
母亲看见时大惊失色,见他并无大碍之后神色就变得难看起来。
是从那时候开始的吧?
母亲的病也是从那时候开始的,她的病——全是心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