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乔睡眼惺忪,缓缓嚼着面包片,说:“我自己开车吧。”
“行,那咱们就在商场门口见。”
原本约好了今天下班后去商场置备点东西,但是葛乔忽然说要先回趟公寓拿笔记本电脑,明天急着用,耽搁不了。
“要么你就把公寓那边的东西慢慢往这边搬吧,”钟名粲拿起空了的盘子收回厨房,放在水池里,“反正早晚都是要搬的。”
葛乔隔着厨房门扬声调笑:“你这是在邀请我同居吗?说大声点,你这样也太随便了!”
钟名粲无奈笑出声,甩掉手上的水珠,走出来倚在门框上,这回的态度倒是严肃了许多,一字一句道:“葛乔小同志,愿不愿意搬过来和我一起住?”
葛乔心里喜滋滋,但还佯装苦恼,皱着眉想了想,一点一点细数着自己的物什们:“我的万年长青‘肉刺儿’,还有你送我的雨声器,一只丑熊一只丑象,几本书,一抽屉的文件,一大一小两个行李箱,一衣柜的衣服……”他说着说着,发现这么算起来自己的行李着实不少,不由得真发愁起来,“东西好多,这得搬到什么时候?”
“先把重要的东西拿来吧,省得像今天一样要用的时候还得跑回去拿。”
葛乔的玩心又上来了,他充分发挥自己的“白痴美”,茫然问道:“什么才算重要的东西?”
钟名粲看一眼葛乔,了然于心,张口就答:“别的就算了,雨声器记得带回来,那个最重要。”
葛乔笑得不见了眼睛。
在办公室里忙活一通,他提前下了班,开车跑了半座城市,赶到商场门口找到车位时天已经黑了,钟名粲不知已经等候了多久,他就站在停车场旁边的一棵树下,手插在兜里,低着头慢慢悠悠地来回踱步,葛乔奔过去,气还没喘匀,连说了三遍“抱歉”。
钟名粲拍着他的后背帮他顺气,“别着急别着急,我也是刚到。”
话是这么说,但看他急急忙忙往开着暖气的商场里面钻的样子,葛乔抬手摸到他的耳朵,冰凉,还有点发红,他又用手背碰了碰钟名粲的脸颊,也是同样冰凉。
葛乔责备:“你就不能进来等?”
钟名粲说:“怕你找不到我。”
“找不到你我不会打电话啊?我又不傻!”
“那多麻烦啊,”钟名粲不想听唠叨,捉住葛乔的手捏了捏,塞到自己的大衣口袋里,“快走快走,先去楼上买枕头!”
葛乔闻言,登时如同炸起毛的猫,倒吸一口气“嘶”了声,挣扎着把手抽了出来,他吼:“你他妈……”想不出后半句,话被堵在喉咙里。
钟名粲一看他那么大反应,嘴角弯出一点笑意。
买枕头还是葛乔给的灵感。他每次都不长教训,总是忘记钟名粲对自己言出必行。昨天晚上,他正一边看电视一边拿一个不锈钢小勺挖着老酸奶吃,这是他的必备零食,冰箱里还放着好几罐。
钟名粲呆在他旁边翻书,哗啦啦的书页声比电视里的对话还清晰,扰得葛乔看不进去电视剧的情节,这时他的余光看到沙发上的两个深灰色抱枕,已经被压变了形,蔫蔫地缩在角落,极不美观。
他觉得有点碍眼,放下酸奶杯和小勺,扑过去准备把它们抖平整,但是又拍又打修整了半天,那两个抱枕还是扁塌塌的,没有一点精神气。
钟名粲的视线也被他吸引了过来,他放下书,朝着葛乔就扑了过来,一边熟练的动手动脚一边问:“怎么了?”
葛乔来不及反应,就又被钟名粲拱到了沙发角落,两个抱枕猝不及防承接了两个人的体重,“噗”地一声响,好像是哪里被挤破了洞,葛乔反手一掏,摸出一手的碎棉花,他瞪钟名粲一眼,没好气地说:“瞧瞧你天天随处发情,干脆你去买上二十个枕头好了,每个屋子都放两个,剩下的留着玩坏了备用,你看看这俩,都被你搞成什么样了!”
钟名粲很是无辜,枕头那个样子也不是他一个人压坏的啊,天天调戏勾引的也不是自己啊,除了刚刚临时起兴闹了一下,平时明明都是奉旨办事,这人简直贼喊捉贼,他万般委屈之中还不忘好好记下葛乔的建议,并且立即提上了日程。
于是钟名粲拽着葛乔直奔四楼的家居区。
导购员是个四十多岁的大妈,她见到这两个男人逛进来,时不时漫不经心地举起一个枕头拍打几下,她眼力见儿极强,殷勤地跑上前,抓起钟名粲路过时不小心碰到的一个镶着金丝的正方形抱枕,对他说:“小伙子你真是好眼光!这个枕头可是我们家买的最好的一款!”
看这为暴发户量身定制的复杂奢华的花纹,葛乔满脸写着拒绝。
“抱歉,我们再看看。”钟名粲委婉说道。
导购阿姨一点也不觉得受到了打击,见他们并没有立即掉头走掉,便小碎步跟在他们后面,熟稔地套起近乎来:“哎哟,一看你们就是兄弟,眉眼简直一模一样,一起住啊?和父母一起还是在外租房呀?喜欢什么样的枕头啊?床单被罩之类的需不需要呀?现在三件套一起买还能给你打八折呢!”
葛乔不接话,他偷偷看一眼钟名粲的眉眼,心里直嘀咕,这不是睁着眼睛说瞎话吗?到底哪里一模一样了?
钟名粲就比葛乔和蔼多了,他笑笑,礼貌地道谢:“嗯,确实很多人都这么说,不过我们不是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