禾枫野闻言,笑意更甚。拂袖起身,踱至石亭边的柱子边。一手扶着石栏,一手指向不远处的望舒宫偏殿,眼睛望向锦兰,说道:“本王这偏殿建了有些时日,却未曾起得名字。锦兰姑娘倒是用首曲子给本王的偏殿命个名字,别让这重重的鸳鸯瓦冷了才是。”
说到“鸳鸯瓦”三个字时,故意加重了语气。
锦兰听罢,眼睛顺着禾枫野手指的方向望去。
只见不远处,掩映在葱葱青竹之间的一座砖红色的宫殿。由于葱茏的青竹碍着视线,只能看见罩着的琉璃瓦顶,以红木雕刻的飞凤,装饰在四个檐角。
锦兰收回目光,欠身施礼,口中应一句:“是。”轻移莲步,行至古琴边坐下,一双芊芊玉手扶上琴弦。脑中思量着禾枫野刚才的话语,又轻轻抬头,看向禾枫野,问道:“只是不知瑾王殿下,这赢了如何,若是输了,又如何?”
禾枫野听得锦兰的问话,剑眉轻挑,一抹放荡不羁的笑自唇边旋开。忽然一屈身,靠近锦兰,一张俊美的脸正对上来,开口说道:“如若赢了,佳人说怎样,就是怎样。如若输了……”
话语间稍一停顿,看着锦兰的表情,继续说道,“本王说怎样就是怎样,佳人觉得如何啊?”
锦兰只感觉禾枫野的吐息都打在自己脸上。遂不动声色的避开禾枫野的目光,眼帘轻垂,口中答道:“如此甚好,小女子便献丑了。”
言毕,待禾枫野直起身之际,只见锦兰一双玉手抚琴而上,铮然琴音流泻而出。霎时间宛如河开三月,春归燕来。仿佛登高山而望流水,好似仰白云而观日光。
绝妙的琴音,水般的四溢开来。
禾枫野眼前好似看见一只凤鸟,翼展金羽,独自翱翔于四海,行踪无定,似乎心中缺了一隅,不知所往。忽见一只彩翼的凰鸟。凤鸟衔金枝以求,内心忽然充盈满足。两只凤鸟引颈和鸣,比翼同飞于九天之上。
听得此曲正是一首《凤求凰》。禾枫野在惊叹锦兰高超琴艺的同时,也为锦兰读懂他话里的深意,而暗自一喜。
一曲终了,锦兰缓缓垂手,起身,莲步移至禾枫野面前,欠身施礼,开口问道:“不知小女子弹得曲子,可否符合瑾王殿下的心意?”
禾枫野边笑着拍掌,边答道:“锦兰姑娘果然冰雪聪明,深谙本王的心意。”
言毕,收手,止了掌声。上前几步,一双星目盯住锦兰,唇角轻挑:“如此看来,本王确是输了。那么就依先前所言,本王任由锦兰姑娘处置。”
锦兰抬眼看见禾枫野眼中的包含深意的笑,身子未动,朱唇轻启正待答话,忽然看见远处有奴才踱着碎步赶过来,临近跟前,冲着禾枫野便拜,扯着一副公鸭嗓子说道:“回主子,午宴备好了。”
禾枫野见着不懂事的奴才如此莽撞,坏了他的好兴致,正待恼怒,眼睛睨到身旁女子貌若仙子的面庞,好似落梅染雪,说不出的娇俏婀娜。
于是转过念头,口中对着锦兰说道:“适才与佳人相谈甚欢,竟是忘了这饭食之事,倒是怠慢了佳人。既然午宴已经备好,不妨同本王回宫享用,也算尽了地主之谊。”
说罢,朗声而笑,由那奴才引着,往正殿方向去了。
……
叫欢儿的宦官,自打跟在瑾王身边服侍,如今已有好几年了。却从未看过瑾王有过似今日这般如此高的兴致。
早早的便差自己收拾干净整座宫殿,在偏殿内添些女子用的器皿物什。悬珠帘,挂软帐,整整折腾了一个时辰,遂又领命用瑾王平常出行的阵仗,去公玉家旧宅前那条人迹罕至的街上,接一个普通人家的女子。
刚才又在殿里临时设宴,还用上了新进宫的厨子,满桌子的山珍海味,招待来客。席上虽不算觥筹交错,瑾王并那女子也饮了不少的酒。吃吃谈谈间,竟把午宴吃到临近傍晚。估计再过一会,就该掌灯了。
上一次这样不辞辛劳兴致勃勃,还是为了那匹边塞进贡的汗血宝马。如今为一个女子,虽然容貌上倒是倾国倾城,不过瑾王的行为也实属罕见。
正想着,耳听得自己服侍的主子,放下酒盏,口中言道:“锦兰姑娘,如今用完了饭食,也算本王设宴答谢了姑娘当日救命之恩。不过看这天色将晚,佳人想必也是十分劳累了,不如先去本王的偏殿歇息歇息。”
锦兰刚饮尽了禾枫野让的一杯酒,软袖轻垂,放下酒盏。
说是用膳,实则席间不知被禾枫野让了多少杯酒。面颊上一抹桃红,早因这酒而愈发浓郁,两片红唇欲滴,一双明眸也被这酒劲弄的,好似水晶珠子蒙上雾气,一时里有些迷离。
锦兰不经意间,以手指轻轻按了按太阳穴。遂望向禾枫野,只见他剑眉轻挑,唇边含笑,正饶有兴致的端详自己。
迟疑了片刻,回答道:“锦兰本一介凡人,怎敢留宿瑾王殿下的寝宫。”
禾枫野看见锦兰外表虽一副不胜酒力的柔弱之感,言语间倒是没有丝毫的醉酒之意,不由更觉有趣。
打定主意要锦兰留在这望舒宫内,思量片刻,开口说道:“既然锦兰姑娘执意如此,本王也不好强人所难。只是方才佳人用一首曲子,为本王的偏殿命了名字,如今来此一遭,怎好不去参观参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