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使江湖中人皆视泱义为家,视南荣家为亲。南荣义更是备受尊敬,江湖各大门派甚而都以于南荣家结义为荣,一时里繁华极盛不必言说。
自南荣义驾鹤西去,繁华热闹之景虽不似以往,却也未与江湖上的义士们断了往来。
****仍有江湖之中的各类人物来往于此,或休憩或养伤,或借南荣家门面撑腰。南荣家亦是保留南荣义一贯待人作风,不定规矩,不加束缚,热情周到,一视同仁。
就是到了南荣铭这一代,作为南荣家又一位长子接手泱义山庄,泱义依旧是江湖之人最常往来之地。南荣铭的作风一度与其祖上相似,因此更是名声在外。
可是,光阴一晃几年之后,如今的泱义,竟会孤寂冷清到如此的地步,甚而竟破了祖上的规矩,对来往于此的客人,也派高手****随护,时时监视起来。
几年光阴不过一晃而过,如此之短,短到很多事情还没有变化,很多记忆还无法原谅。可是南荣铭,可是泱义,甚而整个江湖,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颜如缓步于园中,每每思想至此,心中便是一阵惊痛。
均已物是人非,光阴虽逝,到底意难平,此情此景,怎不叫人感怀伤痛。
……
时至第三日,子书云带着南荣铭返回泱义山庄,进入西域园林之内。
未及坐定,子书云便匆匆寻了颜如,要带她前去为南荣铭诊治。颜如安排好烟染,便随着子书云缓步行至南荣铭所在的楼阁之中。
多年未见,不知故人容颜是否依旧?
还未及入室,远远的看见一位红衣男子,端坐于龙骨椅之上,垂头不语,刚刚整理好的青丝束发,却更显得整个人憔悴苍白,往昔一双深邃冷峻如锋芒般的眸子,此时却仿佛积了尘般黯淡无光。
苍白干裂的唇微张,胸口一起一伏的吐气,手掌抓握住龙骨椅的扶手,用力至指骨发白,却仍然无法抑制,不停微微颤抖的身体。
往日里暗浮金文无风自起的红衣,如今也只狼狈的平贴身体,更显得其人瘦弱不堪,刀削一般的骨形已隐约可见。
颜如立在门外,已经无法举步再行。
故人已经如此,往昔所有的情仇爱恨怎堪再言说?多年已过,多年都已过,本以为依旧会恨,本以为依旧会怨。几载春秋,千般日落,心心念念不能忘记此般,此般深深怨,此般深深恨。
本以为此生不忘的那些记忆与怨恨,可是当故人如今就在眼前,多年风尘浸染,仿佛秋叶归土,竟叫人愕然惊觉:他日一别今日再见,便已是上天的恩赐。如若,如若故人已逝,再多的恨,再多的怨,又与何人说?
罢了,罢了。
淡了吧,爱恨情愁都付于风,一笑,将泯恩仇。
未及子书云言语,颜如便缓步进入室内,站定,轻唤一声:“南荣铭?”
龙骨椅上的男子闻言一怔,许久,缓缓抬头。
终于还是见了,这位故人。
当时子书云提出要找颜如,这个天下数一数二的奇医诊治自己,为自己化解身上的毒素,虽然自己当时百般不许,最终因着体内的毒性愈来愈重,最终也只好依了子书云,去请颜如前来。
自己曾经对着个女子的亏欠,不是一句道歉便能弥补的。如此多年,因为心生愧疚,却对自己犯下的过错无能为力,也只好避而不见,因为无颜相对。
如今,抬起头看到颜如就站在自己面前,比从前更加瘦弱的身形,依旧是未染风尘的一袭竹青色衣衫,被风舞的微扬的青丝,极美的容颜,一双灵动如水的眼睛,更显得此女超凡脱出,宛若仙子。
南荣铭动了动嘴唇,却终究没说出任何话语。
往昔无尽的暗夜之中,故人离别绝然的身影,千百转重回旧梦。不带一丝原谅的绝然,使人无言以对,留之不住。
盼故人归,又怕故人归,怕被怨,怕被恨。红尘风月千般转,转不回往昔流年,转不灭故人容颜。倾尽一生去怨去悔,暗自伤神。而如今又怎么再开口,是求得原谅,还是相问安好?必是徒然。
南荣铭眼眸一黯,又将垂首。
颜如见此,唇边旋出一抹无尘无杂的浅笑,缓步上前,临近跟前,素手轻抚,抚过南荣铭眼角的丝丝冰凉,随后悠悠的开口问询道:“你……可好?”
南荣铭闻听此言不由一颤,心中万般感慨汹涌而至,到唇边却无言,最终只化为轻轻的颔首,以示回应。
门边的子书云轻叹一声,后退几步,轻掩上房门。
终究还是让这对故人见了。颜如已经原谅,南荣铭的毒,想必终于有法子解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