弓未冷道:“好。我听说你后来去了沧月岛上,是真的还是假的?”风寻忧斩钉截铁地道:“自然是假的,我一个弱女子,去沧月岛上干什么?”
弓未冷道:“我相信你。那你这十几年都去哪儿了?”风寻忧道:“行走江湖,四海都是家,大江南北,都走遍了。”弓未冷道:“那你跋山涉水,也颇为艰辛了。”顿了一顿,欲言又止,似乎不敢问,却又忍不住问道:“你……你当时抱着的那个小女孩呢,她长大了么?”
风寻忧听他一说,目光陡然变得柔和,说道:“多谢你挂怀了,她……她已经长大了。”弓未冷又问道:“她是不是长得很可爱,像你一样?”
风寻忧道:“嗯,不过她有一半像……像二哥……”弓未冷双目涔着泪花,片刻才喃喃道:“哦,她长得像二哥,那也是个十足的美人胚子。”
风寻忧唤道:“三哥,当年多亏你了,否则今日便没有秋烟这孩子了。”弓未冷道:“唔,她叫秋烟,这名字甚是好听。”忽然发笑:“哈哈,你谢我什么?”风寻忧道:“在雁荡山之时,若不是你出手相助,秋烟已死于襁褓之中了。”
弓未冷听她提到雁荡山,蓦然双眼如钩,往事一幕幕浮上心来,自言自语道:“当日在雁荡山……当日在雁荡山……是啊,你叫我在山上等你,我就在山上等你了。
我在山前搭了一座茅棚,茅棚搭好了,你却没来,我在屋子前前后后都种了花,春天百花盛开,馥郁芬芳,香气四溢,让人陶醉得紧;
夏天的时候,萤火虫飞来飞去,好看得很哪;秋天大雁从北边飞来,飞过金黄的树林,嘎嘎地往南边去了;
冬天虽然不曾下雪,可北风呼呼刮来,那也让人心寒得很。那一年中的几百个日子中,我闲暇之时,便搬张凳子坐在茅屋前,希冀你的影子会映入眼帘。可每一日,日出而盼,日落失望而归,有时候一连好几天连饭都忘记吃了。
你和我分别日子越来越长,可心中你的样子却越来越清晰。我记得那一天我正坐在花丛中怔怔地发呆,你却来了。你不仅来了,还带了个尚未睁眼的小婴孩来……”说到这里,一张老脸之上悄然滑落下两行清泪,他却任由眼泪落在衣襟之上,并未伸手去揩拭。
风寻忧道:“三哥,是我对不住你,这里向你道歉了。”弓未冷并未回过神来,又道:“不是的。不是你对我不起,怨只怨我当时年少痴傻,又怎么能够怨到你头上?我只是心有不甘,为什么我对你的话服服帖帖,你却……却背了我?我当时要是跟着你去找二哥,那就不会又今日之局面了。”
风寻忧问道:“怎么?”弓未冷道:“你从雁荡山下去之后,见到了四弟是不是?”
风寻忧道:“是,当时四哥也不相信我……我有了二哥的孩子,所以从……从青州快马赶了过来,想要问清楚其中缘由,他在山下遇到我,见我半边脸红肿了一大块,怀中又抱了个孩子,他天生聪明,已猜了个大概,当下便问我,你……你为什么出手打我?”
弓未冷愧道:“当时我见你抱了二哥的孩子,确实心急,鲁莽打了你一巴掌,是我不好,你不怨我吧?”
风寻忧道:“当年是怪我做错了事,怎么怨你?”弓未冷道:“这十几年来,我一直耿耿于怀,你不怪我,那是最好啦。”
说到这里,剑眉黯然下垂,又续道:“当时二弟便急匆匆跑到山上来找我理辩……”
摇了摇头:“唉,当时也是年少气盛,三言两语不和,就动起手来了。现在想想,若不是我和四弟生性鲁莽,忘了你尚在月内之期,你也不会身处险境。”
风寻忧道:“对方我自己挑下的梁子,与你和四个并无干系。再说了,当时你身负重伤,还不是奋力将五人都诛杀了么?”
弓未冷问道:“你自己挑下的?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那几人应当是大师哥的对头吧?”风寻忧并不说话,对他的话不置可否,但显然已是默认了。
怔了片刻,她才说道:“三哥,你对我仁至义尽,我却欺骗了你,归根结底,都是我的错。”弓未冷道:“你没错。”
风寻忧道:“错便是错了,你嘴上不说,心里肯定在骂我。”弓未冷道:“我怎会骂你?师妹,咱们相识四十几年,我除了打过你一巴掌之外,何曾骂过你一句,动过你一个手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