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怎么也料不到,黑夜是过去了,但黑夜还会再来。
第二天下午,聂梓煊照常去上学,后座上还带着一堆同学要租的书。
她骑到校门口,隐约听到有人叫自己。
“叶梓煊。”
“啊?”
聂梓煊回头,就看到邓松樵站在不远处,一脸的笑容。但看在她的眼里,却像个来自地狱的恶魔。
她脸一白,看到邓松樵一步一步地朝着自己走来,并慢条斯理地说:“果然是你,聂、梓、煊。”
完了!
这是聂梓煊的第一反应。她没理他,马上掉转车头,疯狂地骑车离开,连后座上的书掉了都没去管。她边骑边颤抖着手掏出手机给叶亭远打电话。
“哥,快回家!”
“怎么了?”
“邓……邓松樵来了。”
她的声音都在颤抖,她太害怕了,邓松樵是什么时候找到她的学校的?他有没有告诉她爸爸,有没有报警,他知不知道她的家在哪里……
“哥,你快回家,带上东西,咱们快跑。”
说完,聂梓煊挂断电话,扔掉自行车,拦住出租车,手脚发凉,一坐上去就催:“师傅,快点,麻烦你快点。”
她要哭了,她真是后悔死了,她就不该抱有侥幸心理,要是他们逃不掉怎么办?邓松樵这个疯子想做什么?
她到家时,叶亭远也到家了。
早前他们躲躲藏藏,怕被人发现,总是备着小包,装着钱什么的,现在那个包还在,聂梓煊看着叶亭远已经拿好包,然后回房间,把自己的画册放进包里,急急忙忙就往外走。
“哥,咱们走吧。”再不逃就来不及了。
叶亭远却没那么惊慌,反而把手放在她的肩上,一脸郑重地道:“煊煊,你先听我说,万一,我是说万一,咱们这次没有逃掉,哥要是被抓进去,你要是被送回邓家,一定要保护好自己。你爸打你,你要反抗,咱们这么多年的跆拳道不能白练。还有,即使报警没用也要报……”
他絮絮叨叨地说了一堆,聂梓煊根本听不进去。她急得要哭了,大声吼道:“哥,你跟我说这些做什么,咱们赶紧跑啊!”
她拉着他往外走,还没开门,就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还有粗暴的敲门声。见没人回应,外面很快就开始踹门了。
那一声声的踹门声,仿佛不是踹在门上,而是踹在聂梓煊的心头。她面如死灰,愣愣地看着门,眼泪在眼眶里打着转。来了,怎么这么快,她害惨了哥。
和慌乱的聂梓煊相比,叶亭远倒显得平静多了。
十年,他曾无数次想过他们被发现了会怎样,要怎么办,现在这一天终于还是无可避免地来了。他继续对她说:“煊煊,记住我跟你说的话了吗?别害怕,没事的,你长大了,不用再怕他们,就算哥哥不在你身边,你也要好好的,别忘了要好好读书……”
身后的门快要撑不住了,叶亭远的眼圈也红了。他早料到会有这么一天,从他带走聂梓煊的那天起,他就知道,自己逃不过。只是,他舍不得,自己的妹妹还这么小,孤苦无依,又要一个人了。
叶亭远看着惊恐不安的聂梓煊,怎么办,他们还没分开,他就已经开始担忧她了,怕有人欺负她,怕她爸爸又打她。他捧着她的脸,轻轻拭去她眼角的泪,俯身郑重地在她的额头上亲了一下。他难过又不舍,含着泪哽咽道:“别怕,煊煊。”
下一秒,就有人破门而入,是几个穿着制服的警察,大喊着“别动”。聂梓煊眼睁睁看着叶亭远像个罪犯一样被粗暴地制住,被压在地上,手被扭到身后,戴上手铐。还有,邓松樵在人群里意味不明地笑着,像个令人胆寒的魔头。
小恶魔,小恶魔来了……
聂梓煊怔怔地站在原地,像魔障了一般,直到有人拉她,嘴里嚷嚷着:“这是受害者。”
她终于清醒过来,一把甩开那人的手,疯了般地大喊:“放开我,你们在做什么!放开我哥,他是我的哥哥!”
可没人听她的话,她也被制住了。她看着叶亭远戴着手铐被带走,还不时地回头看自己,露出一个安抚的笑容,张了张口。
别怕,煊煊。
会没事的。
聂梓煊的眼泪落下来,也被带走了。
两人被分开了,被带到不同的警车上。警车呼啸着离开,聂梓煊回头看着身后的家离自己越来越远,被远远地抛下。被一起扔下的,还有他们相伴的十年时光。
完了,一切都完了。她想,自己毁了自己和哥哥的人生,还有他们的美好生活。
第三卷漫漫长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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