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二叔发话了,马大奶奶只好忍痛割爱,放下手中刚刚掂起的两个鸭翅,依依不舍地离开了酒桌。她还不住地回头张望,以饱眼福。
回到下榻之处,安德海指着马大奶奶的鼻子骂:
&ldo;没出息的东西,平日里都饿死你了。瞧你那吃相,像个老母猪似的,头也不抬只知拱食。&rdo;
马大奶奶本来就没解馋,这会儿又被安德海一骂,她的气不打一处来,于是顺势撒起野来:
&ldo;瞧你那德性,连吃都不让人吃饱,活着还有什么意思。&rdo;
马大奶奶边拉着长腔哭着,边用眼睛偷偷地膜着安德海,她是想观察安德海有什么反应,以采取下一步的对策。
只见安德海陪着笑脸,上前求饶:
&ldo;好了,好了,我的心肝宝贝儿。你这么闹,把我的心都搅乱了。快别哭了,哭伤了身子可怎么办呀。&rdo;
马大奶奶见丈夫软了,她更逞脸了,哭得越来越凶,那泪水仿佛是洪水决了堤,一个劲地往外涌。
&ldo;安大人,门外有人求见。&rdo;
太监陈玉祥在门外喊道。安德海夫妻一听这话,心中都有了谱,一定是天津巡抚送礼来了。马大奶奶连忙擦干了眼泪向外面喊道:
&ldo;有请客人。&rdo;
安德海撩开门帘一看:好家伙,十几口大木箱子,从抬夫那艰难、努力的表情看,箱子一定很重,压得他们几乎透不过气来。一个师爷模样的人向安德海拱手作揖:
&ldo;安大人,小的奉巡抚大人之遣前来为安大人送行,区区薄礼,望安大人笑纳。&rdo;
安德海笑眯眯地盯着师爷的手,因为他的手上正拿着几张银票。
&ldo;500两?1000两?2000两?&rdo;
安德海有点急不可耐了,他真想一把夺过银票,一睹为快。
&ldo;安大人,小的带来3000两银票,请过目。&rdo;
安德海此时手都有点发抖了,他想不到天津巡抚如此大方,这大大超过安德海的意料之外。这样算起来,到两广至少要经过十几个大站,每站送3000两白银,等到了两广,岂不是二三十万两银子了吗?!丧母发财,这游江南同样也能大发横财。
&ldo;安德海呀,安德海,你的命真好,财源广进,银子滚滚来,冉过几年,你可躺在金山银堆上睡大觉了。即使小皇上亲了政,西太后保护不了小安子,小安子也不能饿死的,小安子这一生是不用愁了。&rdo;
安德海越想越美,高兴得他差一点掉出了眼泪。
自从小安子七月初六离京,西太后就一直打不起精神来。尽管贴身宫女庆儿悉心照料,太监李莲英加倍努力,西太后仍觉得不比小安子在时。十几年来,小安子就像西太后身后的一条狗,时刻围着主子打转转,西太后早已习惯了这种模式,一旦小安子不在眼前,西太后便觉得少了点儿什么。她睡不安,吃不香,几天下来便觉得浑身无力,四肢发软。
大医来过,太医说需静养休息,调养一阵子,以补脾肾之亏。这天早上,西太后懒洋洋地起了身,李莲英为她梳好了头,忽然,西太后感到一阵眩晕,一个踉跄,差一点跌倒,吓得李莲英赶紧扶住了她。李莲英将西太后搀至软榻上,又连忙跑去请太医。李莲英忙里忙外,累得满头大汗,西太后躺在软榻上,看得一清二楚:
&ldo;小李子很像他师傅小安子,人勤快又聪明,是棵好苗子。&rdo;
几位太医不敢怠慢,跌跌撞撞地跑到了西太后面前。他们仔细地把脉,一致认为西太后此眩晕之症是平日积劳所致,从现在起必须卧床休息。
这下西太后可犯急了。说来轻巧,卧床休息,谁去临朝呀,谁看奏折,谁批奏折,谁下懿旨?国不可一日无君,国君是有一个,可他只是个14岁的少年,他能撑得起大厦吗?西太后越想越急,越急病越重,三天后竟心跳加速,头晕腿麻,抬不起头了。
李莲英把西太后慢慢地扶起,他小心翼翼地给西太后捏了捏肩,西太后觉得浑身上下到处都酸痛。她不禁又想起往日小安子为她捏腿的情景,她禁不住轻轻问了一句:
&ldo;小李子,你师傅(安德海)走了几日了?&rdo;
李莲英捏着指头一算:
&ldo;回主子的话,他已经走11天了,估计现在已经过了天津,下一站该是青县了。&rdo;
西太后有气无力地唉了一声:
&ldo;这么慢,才11天,我倒觉得有几十天了。&rdo;
&ldo;主子,这是您身体不适,昏昏沉沉所致。&rdo;
西太后半倚在软榻上,仍感到头发胀,四肢无力,她已经四五天没上朝了,恐怕已经积压了一大堆奏折。她有气无力地问:
&ldo;小李子,这几日皇上都上朝吗?&rdo;
&ldo;回主子的话,听说东边的和万岁爷并没上朝,各地的奏折都压着哩!主子不要心急,悉心保养身体最重要。&rdo;
西太后心想:
&ldo;这小李子也挺孝顺的,不比小安子当年差。&rdo;
小皇上这几大异常兴奋,因为他生平第一次背着西太后干了一件他自己认为是了不起的大事。
那天,李明玉回来肯定地告诉小皇上安德海带着女眷、随从,一行40多人,浩浩荡荡地已经出发了,他便下定决心,&ldo;杀小安子!&rdo;不过不是在京城里杀,也不需要自己去动手,他要行使自己至高无上的皇权,借地方官员之手杀了这个令人作呕、专横跋扈、不可一世的太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