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能一样吗?我就你这个嫡亲弟弟,姊姊就只靠你这一脉!”香帕挥了挥,缓下心气,美颜露笑。“不过现下没事了,知道阿弟中意人家姑娘,还求到皇上那儿,这事准成。那姑娘我上回进宫时见过,性情甚好,沉稳大方,重点是胸脯鼓鼓,腰肢柔韧,臀儿也翘,一看就是个好生养的,阿弟夜夜疼惜、时时浇灌,定能很快让我那未来弟媳怀上……你脸红个啥劲儿?”
“我没有……”
“明明就有。”风情万种的眸子忽地瞠圆,语气有些不稳。“莫非阿弟一直是个‘雏儿’?”一国之母已惊到慌不择字了,“你说,老实说,是不是不晓得在床笫间该如何疼惜人家姑娘?也不知道该如何浇灌,是不是?”
“我知道!当然知道!”恼羞成怒了。
“那你说说看,让我听听看对不对。”
“……”为什么他需要跟皇后长姊说明那种事?
“欸欸,你果然不懂啊!不怕不怕,姊姊立时传两位经验老道的宫中老人好好为你讲解。”
“臣告退!”
被自家皇后长姊认定是“雏儿”的宁安侯爷一反平时的从容沉稳,拔脚就跑满,满面通红。
在赐婚的圣旨颁下之前,定国公本想寻个机会与嫡子私下谈话,但,他没有。
他没事,只是有些小哀伤。
自家孩子有中意的对象、想成亲了,他这个当爹的没被儿子请求提亲,竟只能怔怔看着儿子求别人出手,实在是……欸,什么滋味都不是滋味了。
就说了,帝王居心不良啊,别家的儿子不抢,专抢他宋家的!
在赐婚的圣旨颁下之前,苏练缇内心急得犹如热锅上的蚂蚁。
皇帝遭刺杀,锦京内外临时戒严,提督织造的齐连大人当晚便夜访“幻臻坊”将事情说了说,宁安侯驰援救驾因而受伤的消息,苏练缇便是从齐连口中得知的。
她自然是担心宋观尘,不知他伤到哪里,不知他伤得如何,也不知能向谁再仔细打探。
一颗心高悬了两日,根本坐立难安。
就在第三日,她找好了理由,带着为他亲制的衣物,厚着脸皮毅然决然要去敲他宁安侯府大门,可她一脚才踏出“幻臻坊”就被前来宣旨的一行内侍宫人们堵回头。
被下令接旨,“幻臻坊”的前头大厅里跪了满满的人,所有人一头雾水,待那位为首的内侍大人将圣旨逐字喻出,清声脆响,苏练缇瞬间懵透。
赐婚。
又是一场正霖帝的赐婚。
差只差这场赐婚并非她所求。
这一道圣旨来得如此突然,问也不问她的意愿,直接将她指给救驾有功的宁安侯宋观尘。
按旨意,三天后宫里将派人来接她入宫,一是身为宁安侯长姊的皇后娘娘有意与她多亲近多相处,二是接她入宫好生调教,毕竟将来是要接管侯府中馈成为当家主母。
从一介平民跃进权贵圈子,即便宋恒贞不在意苏练缇的出身,甚至颇喜爱她的脾性,一些身为侯府夫人该懂得的进退应对以及人情世故,她仍得尽快教会这个未来弟媳。
只是宋恒贞不知道的是,贵女命妇们该习得的那些事,苏练缇早在上上一世嫁进卓家就彻底学会了,不仅学会,更彻底学以致用,把当时好几房同居的卓府一门管理得妥妥当当。
如今相信,她实是努力过了头,很大原因在于她当时仅生下萱姐儿这个女儿,孩子又面有残损,她想要保住她们母女俩在卓家的地位,想确保萱姐儿能享有卓家嫡女应得的一切,所以在打理府中事务、侍奉长辈上头就显得格外卖力,想让所有人皆看重她、倚仗她……结果却是丑恶如斯。
而这一世她又要再一次嫁进高门吗?
圣旨已下,没有她置喙余地,但,她甘愿如此吗?
内心一遍遍自问,脑海中浮现的是那男人次次夜访她香闺时的模样和姿态——
他窝在一堆形状不一的靠枕和抱枕里,乌丝轻散,美目淡掩,懒洋洋的神情彷佛下一刻就要眠去,自在且安详,让她连呼吸都轻了,直想看着那样的他,看上许久许久……
她想起他那个“已许久未梦”的梦。
他跌进前尘的恶梦中,重生未能抹去那烙印在记忆中的伤,这一世的他剽悍刚毅、机智多谋,却依旧是伤痕累累、受魔爪摧折的那个十二岁小少年,那样的他真真戳得她心窝剧痛,泪水难止。
他说,他只是想有一个伴,深知彼此的伴侣,可以谈心说事,既是夫妻亦是挚友,那些情啊爱的,她不愿碰触,那他也不求。
直到赐婚的圣旨摆在那儿,负责传旨的内侍们离开了,整座“幻臻坊”充斥着众人既惊且喜的叫声、笑声、交谈声,连师弟和师妹都绷不住直冲过来想问个清楚明白,苏练缇则是傻在原地动也不动。
然,再怎么傻怔,她思绪凭本能翻来转去,短短时间已掠过无数片段……
从那一世带着孩子出逃、在五狼山下的客栈与他邂逅,到上一世默默看着他多年,为他缝尸入殓送君一程,再到今生的相识相近相亲,她忽然明白,是她不想放开他,也不可能放得下。辗转重生,一次又一次,他亦是烙印在她记忆中的痕迹,刻在心版上,令她心疼怜惜,曾想过不愿再动情、不愿再落苦海,但不知不觉间,好像已在当中浮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