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楚兮看着他,眼神坚定。
赫连缨的心脏在突然间急剧收缩。
冥冥之中,他其实一直有这种感觉,终有一天,他们之间会走到这一步的,可是如今事到临头——
才发现,自己并没有想象中的镇定强大。
有那么一瞬,他突然不想面对。
“你不是来找宋楚琪的吗?她不在我手里,你走吧!”内里心思微微一动,他面上表情及时的控制不变,只是语气冷硬的开口打断她。
宋楚兮不为所动。
她自嘲似的笑了笑,低头看着自己腕上那串不起眼的金铃铛,怅惘道:“为什么岳氏一直对我紧追不放?又为什么,她明明是因为岳青阳的死而恨我入骨,却回回出手都竭尽全力的不肯伤我的性命?你说我阿姐这会儿不在你手里?那么传信给我的人是谁?赫连煜?或者岳氏?总不外乎是他们其中之一吧?你真的叫我走?不后悔?”
赫连缨已经别开了视线,冷着脸,不看她。
他不说话,宋楚兮就不动。
她就这么站在他面前,以一种逼迫的姿态。
赫连缨也只忍了片刻,不得已,只能一咬牙,再度抬头看向了她。
他的唇角依然含笑,有些戏谑的开口,“事到如今,你不会是异想天开的想要我出面替你去找回宋楚琪吧?你既然已经认定从头到尾都是我在设计她,那么就更应该知道,我不会对她施以援手。”
“从一开始,她就不欠你什么!”宋楚兮这样说道。
她看着他,眼底的神色突然就透出些许悲凉,忽而喃喃低语:“可是你让我立场尴尬,无颜面对她。”
赫连缨的嘴唇动了动,眉头微蹙。
宋楚兮低头又看一眼腕上金铃铛。
她腕上其实还有一道极不明显的细小的伤口,是岳青阳死前抓握她手腕的时候留下的,力道之大,直接让那细金线勒进了皮肉里。
现在伤口早就愈合,甚至疤痕都不太看得清楚了。
赫连缨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眉头越皱越紧,更是莫名的,心里起了一种强烈恐慌的情绪。
他的嘴唇动了动,想要阻止她开口,宋楚兮已经再度自嘲的开口说道,“这是野史当中记载,由聂阳女帝所创但却失传已久的锁魂咒,我虽不知你是怎么得到的,或是为什么会选定了我,但你既然把它种在了我的身上,就不可能是全无缘由的吧?”
聂阳谢氏,是蛊术的鼻祖,历来都不乏在蛊术上面天赋异禀的奇才,曾经名震天下的聂阳女帝,在这方面的造诣更是登峰造极。
她用一生时间钻研,手上掌握的奇巧精妙的蛊术不胜枚举,只不过这所有的一切,在她驾崩之前又全部被她自己付之一炬。
按理来说,这世上再不该有锁魂咒这样耸人听闻的邪术流传了。
但是从种种迹象表明,端木岐当初利用这串锁魂铃下在她身上的——
应该就是失传已久的锁魂咒。
宋楚兮的语气很平静,甚至都听不出任何质问的意思来。
长城闻言,骤然一惊,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看着她。
她垂眸站在那里,身影单薄。
赫连缨靠坐在椅子上,视线定格在她腕间,半晌,方才不可置信的轻笑了一声,“你——早就知道?”
他已经不愿意去想,她是什么时候知道的,或者是怎么知道到了,也是直到了这时候他才终于确定,原来这么久以来,他的内心深处都在自欺欺人的回避,宁愿说服自己相信,只要不捅破这层窗户纸,那就可以掩饰太平的当成是没有这回事的。
赫连缨的神情语气,也同样没什么大起大落。
“是!我知道!”宋楚兮坦白承认,仍是不避不让的面对他,字字中肯道:“阿岐,除了殷氏,宋氏和端木氏,其实你个人也有策动那场阴谋逼走我大姐的理由不是吗?”
赫连缨沉默不语。
宋楚兮只垂眸看着腕上金线的铃铛,语气微凉而冷漠,又透着无限的疼痛和萧索。
“我——就是值得你这样做的理由,不是吗?”她说,每一个字出口,都异常艰难,“为了把我带回来,制成你锁魂咒的傀儡,你需要一个不会引起任何人怀疑的理由。为了达成这个目的,你甚至于不惜毁掉两家联姻,也放弃了本是唾手可得的端木氏家主之位,你苦心孤诣,步步算计,不过就是为了找理由从宋家人的手里把我要到身边。你策划彭泽的宫变,逼走了我大姐,那是因为宋家只要有她在,她就绝对不会让我落到你的手里,所以你必须把这块拦路石踢开?”
自始至终,端木岐始终一句话的辩解也没有。
宋楚兮就只当他是默认。
“击垮宋氏,掌控和利用端木氏,这些虽然也都是你计划里的一部分,但那些事情都可以暂缓,而且只要宋家没了宋楚琪,那就只剩下一个空架子,而端木家,那时候端木项尚在,你没办法在一时之间不动声色的也将他一并锄掉,所以你就选择了退而求其次,先达成你的另一个目的——把我带回去。锁魂咒的炼制需要相当长的一段时间,你要把我控制在手还不能叫任何人起疑你是别有所图,这个契机和理由都不好找,可是相对而言,端木家的事却不急在一时,可以从后面慢慢的寻找机会,伺机而动。”宋楚兮道,她缓缓抬眸盯着他的脸。
外面的太阳已经升起来了,金色的阳光落在他妖冶魅惑的眉宇间,美艳如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