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莱因的兴致高涨起来了,他勾画了一幅图像,后来我还常常琢磨,他是不是真的在那一刻勾画了这幅图像呢?从前他是不是真的没有想过或者讲到过关于计算机作为一个有人情味的头脑呢?布莱因为自己想到这一点振奋起来。我的脑子里闪过了洛,洛曾经说过有关计算机作为一个清白的头脑不必承担政治责任的话。我发现,两者是殊途同归。我聚精会神地想跟上布莱因的思路。
&ldo;注意,&rdo;他说,&ldo;你有一个朋友,我们姑且承认你有一个朋友,他是谁无关紧要。你认识他,你知道他是谁,可是从哪儿知道的呢?我是说,你从哪儿知道他的事儿呢,图波尔?好吧,你同他见面,听他说话,我们暂且把这事儿搁在一边,当然这是重要的,可那也得让它在一边待着,先不提它。先说别的事情,这儿是他的房间,你看见了这个房间。这是放在房间里的东西,不管它们是什么时候买的。这儿有一辆汽车,这儿是电视节目单,他已经看过了,也许是和你一块儿看的,要么就是他告诉你的。可能他还踢足球,是一个体育联合会的成员,买了钉鞋、针织紧身运动衫,或者他穿着意大利设计师的鞋,另外还有十来双放在房间里,还有精美的西装、领带,或是牛仔裤、运动鞋、汗衫。他还收集版画,只收集先锋派的那些不出名的艺术家的作品。他出去旅行,到泰国、中国或火地岛,或者坐着公共汽车去德艮道尔夫,还有哈兹。
&ldo;你理解我的意思了吗?这样的一个男人决不会是清白无瑕的,不会光着身子站在一个随便什么样的蓝盒子里。人们可以对每一个这样的人的背景进行干涉,只要人们需要这样做。他有一个交际圈,他自己就属于这个圈子。他在做着什么,正是他自己所做的许多事情塑造了他自己,也形成了他的交际圈,使他能够与别人比较,使人们能够把他从茫茫人海里辨认出来。所有的人都在做着什么,人们都有一个人际环境,人际环境是由随时随地浪费的物品所创造的。&rdo;
他把滔滔不绝的演讲中断了一下,因为他要润润嗓子。
&ldo;你是说,&rdo;我乘机插话,&ldo;你是说,只有充分了解一个人周围的那些东西,然后才能知道他是怎样一个人吗?&rdo;
&ldo;对啦!想想吧,他不是谁的朋友,要不稍稍好点儿,他是我的朋友,不是你的,你不认识他,也从没见过他,可是每天晚上我都给你打电话,对你说他这个人这样那样。我不是告他的状,也不说他是好是坏,我只对你客观地、不带感情色彩地说,我就告诉你,这个你不认识的朋友今天他干了什么什么,他什么时候起床、去了哪儿、买了什么东西、打了什么电话、谁去他那儿串门、他什么时候睡觉……用不了几天工夫,你对他就有了印象,你就开始认识他了。&rdo;
我点点头,这事儿我能明白,我甚至明白得比这稍多一点儿。数据中心的计算机每天都通过π卡获得我告诉它的信息,它已经认识我了,而且一天比一天更熟悉。
&ldo;那么,所有这些都是为了什么呢?&rdo;我问布莱因。
&ldo;是啊,为了什么呢?从历史上来说首先看到的是副产品,π卡的副产品。π卡结束了号码的混乱现象,这儿一个纳税号码,那儿一个账号号码,邮购商店的顾客号码、建筑市场的顾客号码、个人身份证号码、电话号码、驾驶执照号码、机动车检验号码、保险号码……对所有这些号码,每一个服务机构还要附加一个小的密码用来确认身份。你无法想像在使用一个全球通用的π卡号码之前的情况。那时候每个人都有三十到五十个不同的号码作为自己的识别标志,后来就有了π卡号码,这立刻就成为巨大的进步,接着,又在π卡号码上加上了语音分析和识别。
这就好啦,也不用找零钱了,也不用信用卡和消费卡收集中心了,也没有银行保密费了,只有一张小小的卡和卡上说出来的密码。不过,为了能在全欧洲支付和纳税,需要建立一个中心,把所有的在线问题和与人有关的问题,集中处理。这就是数据中心,而且,因为它这么漂亮,人们愿意生活在现实中,而不仅仅是生活在一个模拟器里,所以嘛,就建造了这么一座样板城市。&rdo;
&ldo;沃维森,&rdo;我脱口而出,&ldo;就是&lso;住在芳草地&rso;1。&rdo;
【1沃维森是德语的音译,由(居住)和(草地)组合而成。】
我的话听起来实在是不算积极,反而有些玩世不恭,所以,布莱因谦恭地耸耸肩。&ldo;你打算干什么,图波尔?德意志人就是这样,当他们最终懂得了用汽车能干什么,他们就建造了沃尔夫斯堡;当他们看了用计算机能干什么,他们就想要一座沃维森。他们来了,所有的一切从来都是完美无瑕,天衣无缝。不过,我们还是回到正题上来吧‐‐副产品也出来了。突然之间所有欧洲人的数据都集中到了这里,有好几年的时间就只他的城区代码,电子包车轻轻地鸣了声喇叭开动了。
&ldo;我在想,如果两个同事在同一个晚上到达同一个电子包车的站点,然后有三个小时没有提供任何数据,此后又在同一个站点乘车离开,那样,计算机会不会发觉呢?&rdo;布莱因在苦苦地思索。
&ldo;什么叫会不会发觉?&rdo;我问,&ldo;为了乘车,我们两个都用了我们的卡,这样它就发现了,对吗?&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