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目是一片模糊扭曲的灰暗色彩,脸上传来针刺般隐隐约约的疼痛。他翻了个身,企图爬起来,四肢却像是被抽干了力气似的,难以支撑住他沉重的躯干。房间里没开灯,他在床上摸索了片刻,才发现他身侧的床单早已冰冷,显然身侧的人已经离开多时了。他跌跌撞撞地爬起身,房间里一片死寂,空无一人。雪白的床单上是大片大片的鲜血,他颤抖着伸出手,在手指触碰到床单的那一刻,落下了星星点点的血迹。他想说话,但嗓子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只能发出嘶哑的低吼。“呃啊……”房间里充斥着一种古怪的气味,像是酒精、呕吐物、血腥味混合在一起发酵后的味道。他大口喘气,胸口传来一阵闷痛,呼吸也逐渐变得困难。他的大脑混沌一片,整个人像是坠进了冰火两重天的炼狱,牙齿冷的不停打颤,后背上却布满了细细密密的汗。到底……发生了什么……他的脸上滑过热流,口鼻之间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他费力地挪动着膝盖,跪爬到房间门旁边,而后转动把手,推开了房门。在他几米外的地方,站着一个推着清洁车的阿姨。他咬着牙,几乎是费尽全力爬过去,死死地拽住了保洁阿姨的脚腕。保洁阿姨仓皇地回过头,在看见了他的瞬间脸色一下子变得惨白。她甩开了他的手,一边连连后退,一边发出了一声不似人声的惨叫:“啊——”他趴在地毯上,眼前一阵阵地发黑,在他失去意识地前一秒,他依然伸长了手,从喉咙里发出干涩的、绝望的嘶吼:“我……”“救……救……我……”邢司南忽然皱起眉:“你听见了么?”“嗯?”楚白没想到他会突然开口,愣了愣,“什么?”“警笛的声音。”邢司南大步走向商场的大门,隔着透明的玻璃落地窗,他们看见一辆救护车呼啸而过,紧接着是一辆不停闪烁着警灯的警车。“这你也能听见。”楚白看着两辆车逐渐远去的车尾灯,“这是要去哪儿?”“不好确定。”邢司南沉吟片刻,“今天是杨朔值班,你要是真想知道,可以打个电话问问他。”“我要知道这个干什么?”楚白道,“我可没有平白无故替自己揽活的爱好。”邢司南“呵”了一声,凉凉道:“先别急着这么早下定论,说不定过两天,它就变成你的工作了。”楚白:“……”怎么还在生气。不过邢司南刚刚的话倒是给他打开了新的思路——在惹人生气这件事上,作死小能手杨朔可谓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那在如何哄人这件事上,此人想必也是经验丰富。于是他给杨朔发了个消息:在吗?杨朔简直受宠若惊:天哪!我没看错吧!作死小能手:我竟然还有能收到你主动发过来的消息的一天!作死小能手:洒家这辈子值了!楚白:……他头疼道:问你个问题。作死小能手:……你真是楚白?楚白:?作死小能手:……今天太阳是从西边出来了吗?作死小能手:还是明天就要世界末日了?作死小能手:……慢着,你不会是因为我昨天晚上灌了你酒,所以打算挖个坑让我跳吧?楚白:……这都是哪跟哪……人和人之间的信任呢?他还没来得及回复,邢司南忽然警觉地转过头盯着他:“你在和谁聊天?手机一直震个没完没了的。”“……没谁。”楚白含糊道,“杨朔……我问问他案子的事情。”邢司南挑了挑眉:“哦?这会儿怎么又变得这么积极主动了?”“……”楚白真诚道,“仔细想了想,觉得你说的很有道理,所以还是决定先下手为强,早点了解一下案子比较好。”邢司南双手抱臂,不置可否地看了他一眼,往不远处的电梯走去。楚白百忙之中抽空,挤出时间给杨朔发了条消息:我想问你,如果一个人生气了,要怎么做才能让他消气?杨朔秒回了一个问号。作死小能手:谁?谁生气了?你女朋友吗?楚白否认道:不是。作死小能手:?作死小能手:那你为什么要在意他有没有生气呢?楚白:……这问题问的……真是直击灵魂。他忙着跟杨朔隔空扯皮,没注意到电梯门正在缓缓合拢——楚白停下脚步,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被关在电梯外。电梯沉重铁门像是隔绝了两个世界,他抬起头,玻璃门的反光条上倒映出他有些不知所措的脸。就在这时,电梯门忽然又重新打开了,邢司南那张拽了吧唧的臭脸出现在楚白眼前。他一手挡着电梯门,另外一只手握住楚白的手腕,干脆地把他拉进了电梯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