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有时回想起这个人都会感到生气,说不上生自己的气还是周乙的‐‐甲先生玩弄过的男孩子没有六十个也有四十个,从来如鱼得水,偏偏就周乙这一块怎么都下不去嘴‐‐也许正是因为没吃上才越发忘不掉,越忘不掉越生气,于是又气自己,又气那不识好歹的犟驴青年。
他还跟小梁嘲笑过:&ldo;赚那点说出口都丢人的工钱,到底有什么好快乐的?&rdo;
小梁上次扬言要将周乙打一顿,结果自己接了顿骂,这次他转变思路,试探着替周乙说话:&ldo;靠自己的努力换取酬劳,大约不管多少都坦荡舒适吧?&rdo;
甲先生冷笑一声。
小梁:&ldo;……&rdo;
舒适?我可以给出十倍,不,二十倍的价格,来我这里做佣人岂不是更舒适?
这话就不能说出口了,毕竟周乙表示过要留下照顾他,是甲先生自己拒绝的。
他在家里又是养伤又是闷气,个把月不见天日,小梁发愁,不知该怎么为甲先生排解心情,正巧这时收到了丁公馆送来的请帖,丁府喜添金孙,邀甲先生赴宴。
周乙在晚宴上负责最低等的端茶送水,忙得脚打后脑勺,还得保持白衬衫黑领结的挺拓形象,不能晕头转向。
于是他一眼就看见了人群中熠熠生辉的甲先生。
甲先生&ldo;茹素&rdo;许久,今日是专程打扮一番,英俊风骚地前来赴宴。这也是周乙头一回见到甲先生衣冠楚楚的模样,他下意识观察一番甲先生的腰肢,又迅速扫过他多灾多难的裤裆,再抬头,便撞进甲先生的视线里。
‐‐一晃而过,压根没有停留,像扫视过每一个陌生人一样。
周乙突然意识到眼前被人群包裹的甲先生,与那个不伦不类洋楼里狼狈的甲先生,并不是同一个&ldo;甲先生&rdo;,他很窘迫地垂下头匆匆远离,继续奔走送酒水。
甲先生的目光虚无缥缈地在半空中转了一圈,又悄悄回到周乙的背影上。
瘦了些。
他暗想。
他们这等人家举办的晚宴永远富有双层内容,一层富丽堂皇,衣香鬓影,这是展示给媒体与外界看的;另一层不言而喻。
贺宴收场,一位有些小名气的歌女扭腰摆臀地上台献唱,&ldo;艳宴&rdo;便在靡丽的声调里聘聘婷婷地开了场。
丁家大爷知晓甲先生的喜好,早就备好了合适的人选:甲先生被一名干净洁白的&ldo;少爷&rdo;投怀送抱,目光欣然,他口中话题未断,一手还端着香槟,另一只手已经顺着利索柔韧的腰线摩挲下去,包住少爷一团屁股肉大肆揉捏。
周乙从身后经过,目光隔着层层叠叠的人影裙摆精准投射到甲先生的大掌上,厌恶地皱起了眉。
果然本质还是个色胚变态。
奇怪的是明明心里嫌恶,他却根本没法控制自己不去观察甲先生的动向。
甲先生的手顺着那人的屁股瓣陷进腿中间了。
甲先生歪头在那人眼角吮了一口,给他吮得跟一汪春水似的哆嗦。
甲先生往阳台走了,那人软哒哒地黏挂在甲先生腰上,像条得了软骨病的蛇妖。
阳台的门关上了。
腰好全了么就想纵欲?
一股掺着不悦的责任心拔地而起,周乙舒张鼻孔深吸一口气,端起托盘大步往阳台走去。
他上楼,有贵客下楼,一个躲避不及,周乙仰面朝天地摔倒下去,高脚香槟杯高高飞起,在惊呼声中兜头盖脸浇了周乙满身。
贵客的鲨鱼皮鞋上也淋了些许,不悦地皱起眉,丁家大爷闻声而至,开口就要训斥,却被贵客拦了拦,那肥腻的中年男人将周乙从残酒碎渣里拉起来,不计较他的狼狈,还很亲切地拍拍他的肩膀,对丁家大爷道:&ldo;年轻人难免活泼一些,即然没有受伤,就不要训斥了嘛。&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