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拉紧缰绳,马匹被拽得脖子后仰,连连倒退。一声鸦啼。他下意识伸出手接住,渡鸦落在手臂上。是海伦娜的信——女巫命阿奇尔一旦碰到让他留意的那个女孩,就直接杀了她。她说不用多言,你只要见到她,就会知道。“一见即知。”阿奇尔在心中念了几遍。他将疑虑放下,深吸一口气进了城。葛利沃夫。这个名字几乎是阿奇尔的梦魇。他是后来才渐渐清楚,海伦娜是用谁的影子,比照着将他养大。阿奇尔为此无法理解。在他看来,葛利沃夫即便有再大的名声,也无法掩盖他只是一个寻常男人的事实。今日。阿奇尔在这座偌大的城中,一眼和葛利沃夫撞到了一起。佣兵那漆黑的眼眸在一瞬间向他扫来。他们都发现了对方。阿奇尔下意识屏住呼吸。他向后退了退,路边的商贩遮住了他半个身躯。佣兵淡淡的望着这边。阿奇尔觉得他正准备朝自己走过来。忽然。一个黑发少女伸出手臂拦在佣兵的身前。她单手拉着他,另一只手遥遥指着哪里。佣兵的脸色显然缓和了许多,他眼神不动声色地瞥向阿奇尔,然后对少女摇摇头,说着什么。少女看起来被拒绝了。整个人的气场立刻丧丧地垮下来。她埋头钻进佣兵怀里。男人的胸怀将少女衬得格外惹人怜爱。佣兵态度肉眼可见的软化,劝了她几句。少女见状撇开脸,不去理他。阿奇尔皱起眉。他握紧拳,才发现掌心全是冷汗。原以为遇见葛利沃夫,才会让他精神紧绷。阿奇尔却察觉到,那个陌生的少女,才更让他感到一种难以形容的怪异。佣兵从她出现就用龙裔的气息覆盖住了她。即便如此,她带给阿奇尔的那种头皮发麻的感觉仍挥之不去。他更想让自己将注意放到佣兵身上。但血脉的本能却逼迫他打起精神戒备少女。佣兵最后看了阿奇尔的方向一眼。他牵住倪克斯的手,将她哄回了旅店。少女噔噔噔地踩着楼梯上了楼。这家旅店原本是栋阁楼,据说是某位贵族的遗产,后来子孙不济用来顶了债。倪克斯今天才发现佣兵买下了一整层,所以这些房间才会全部相连嵌合。她最后探出脑袋,看到佣兵在楼下和一个人交谈着什么。他敏锐地察觉到她的目光,抬头对她轻笑。少女恨恨地缩回脑袋。只要人露了面,就没有能隐藏的信息。为他探查消息的兄弟,只看了那人一眼就认了出来。他说这小子叫阿奇尔。只说这三个字,佣兵就全明白了。他一直听说有个少年模仿他的经历。佣兵心下一沉,但面上未露,只是拜托继续查阿奇尔近来的行踪。“好说,刚才就留了人手跟上他了,我们查清楚就来回复你。”佣兵点头,“麻烦了。”“麻烦什么,都是兄弟。”那人拍拍他的手臂,然后颇有意思的挑眉,示意楼上的少女,“多好的小姑娘,拐来的吧。”兄弟临走前损他,“要我看,也就人家还小,才好骗。这时候的小姑娘都可劲喜欢坏男人,等到长大了,见多了你这种人,就该知道没什么好稀罕了。”实在怪不得他们。毕竟他们这一行居无定所,又是卖命的买卖,往来多是酒女招待,下次再见还能叫得出名字就算深情。像葛利沃夫这种整日谁也瞧不顺眼的家伙,忽然带着一个好姑娘,像个寻常男人一般照顾前后,他们难以接受。这种感受介乎嘲讽与嫉妒之间。佣兵却脸色渐沉。他做了无数猜想,都没有想到这世上会有第二个龙裔。倪克斯说像学他的蟑螂时,他还没有往这方面想。那个家伙的气息与他几乎完全相近。在他看来,几乎就是另一头红龙。龙裔的血脉只能有一个后代。相同血脉的龙裔同时在世的情况,只有父子,甚至可以是祖父子。连两兄弟都不可能。父亲的头颅,街边的阴沟,幽影般的女巫。佣兵闭上眼睛,许久后慢慢睁开。他恢复平静,回身上楼。阿奇尔看着佣兵与少女离去。他自始没有见到少女的正脸与她真正的气息。[一见即知]海伦娜的信再次浮现在他眼前。阿奇尔正要追上,忽然警惕地侧首。有人盯上了他,并且不是少数。应该是佣兵的手笔。他犹豫片刻,决定还是先甩掉这些人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