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这天底下能够张口便叫她“央央”的,除了皇帝与太后,怕也只有沈毓章一人了。
……
金峡关南城门在这辆象征着她独一无二身份的精贵马车后面层层关阖,遮蔽了半片无云晴天,亦挡住了护她而来的那一众巍巍仪仗。
在雄弘的关墙前,英嘉央步下车驾。
关风猎猎,带着尘沫与铁的气息,向她扑荡而来。
她迎着风抬眼,然后看见了沈毓章。
他正站在离她不过五步的地方,投向她的目光又冷又静,如同冰冻数年一时难化的硬土。
……
卓少炎站在高处,将下方情景尽收眼底。
半晌后,她对身旁的江豫燃道:“空一处地方给沈将军与昭庆公主叙旧,勿令人靠近,亦勿安排守卫。”
江豫燃颇为解意地应了下来——
当年沈、英二人的旧事,国朝之中又谁人不知?二人青梅竹马,自少时便互许心意,皇帝更是在景和十一年的正旦大朝会上允诺沈氏可于次年尚昭庆公主;然而这对曾引无数人羡望的天作之合却于沈毓章奉旨出边之后毫无征兆地决裂:沈毓章连续数年皆以边务冗繁为由谢不归京诣阙,皇室亦从此绝口不提二人婚许之约;世人在惊诧之余,并不能知晓到底是发生了何事,能使得这一对璧人形同陌路;而这六年来,皇帝无视朝臣中求尚昭庆公主之声,一直未为爱女再择夫婿;世人又不禁纷纷揣测,料想昭庆公主对沈毓章仍是一片深情、难以轻易释怀。
而今大平兵部遣使谈和,来者竟是英嘉央,其意欲从何人处下手,卓少炎与江豫燃又岂会不明白。
别过江豫燃后,卓少炎独自一人下了城墙,向晋军在关内的驻扎之所行去。
就在此前一刻,奉令去请沈毓章与谢淖的江豫燃负命而归:前者早已于他去请驾之前便独自上了关墙,而后者则根本不在关城之内。
至于江豫燃从周怿处讨不到后者去向的答案,便只得劳卓少炎亲自走一趟去问了。
……
周怿守在戚炳靖的屋门口,见了卓少炎,依着礼数向她问安:“卓将军。”
卓少炎回礼,直截了当地问:“你们将军呢?”
周怿听她此问,平静答说:“我们王爷出关了。”
卓少炎留意到他转改的称谓,略微沉吟,又继续问:“出关——他以大晋鄂王的身份,去往何处?去见何人?”
周怿冲她欠了欠身,似乎是要为接下来的话而提前告歉:“恕末将无可奉告。”
卓少炎并没有立刻发难。
少顷,她说:“是去见陈无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