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外之意就是:我每次写信并不是给一个人写的,而是两个,所以频繁一些你也不必奇怪。
殷平冷笑道:“哦?是么?”他抬眼朝西边望了望,继续道:“这样看来我大哥倒是不如质子的家人,这原本半个月一封的家信,最近倒是迟了好多天不见过来,不知是不是东陆的鸟儿天生娇贵,适应不了我们北陆的气候,所以不愿意过来?”
一丝莫名的神色自李肃眼底一闪而过,却被殷平瞬间抓了个正着,前者倒也是掩饰的极为自然,惜字如金道:“可能是。”
殷平硬是忍下喉间那想要说的话,最终只是别有深意的看了李肃一眼:“天气冷了,质子天生娇贵,没事就该多呆在帐篷里烤火,省的出来冻坏岂不麻烦。”
衣料的摩擦声和脚步声渐行渐远,李肃眯起眼睛朝殷平的背影看了良久,才将手中的鸟儿微微一松,鸟儿瞬间扇起翅膀,往西头窜了出去。
一声利箭破空而起,武士将那一箭定在地上的鸟儿拾了起来递上,殷平看了眼那纸上行如浩瀚长山的字体——只有短短两字——“安康”。
他皮笑肉不笑的哼了一声,说道:“去告诉质子一声,我不小心误伤了他回西汉请安的信鸟,还请他别往心里去才好。”
将前来传话的武士退走,李肃站在雪地上沉寂了半晌,而后藏在袖子中的手松了松,就将第二封信递给随从,吩咐道:“尽快送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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帐篷里的奴隶准备将那盘摆在桌上已经有些发霉的桃花酥撤下去,长笙刚准备开口阻止,随即一愣,摆了摆手,“算了,拿走吧。”
他起身将马鞭缠了一圈握在手中,才一撩起帘子,便被里面的热浪瞬间扑了个头重脚轻。
张道长正端着本书盘坐在香案后面看的兴起,抬眼一见那一身毛茸茸的长笙,当下赶忙将书一把扣下,吹胡子瞪眼的问道:“你怎么跑来了?”
长笙四平八稳的坐了下去,嘴里嘟囔道:“没事,就觉着烦,来找你打发打发时间。”
张道长:“”
我跟你这小王八犊子有什么可打发的?
一本正经的捋了捋胡子,张道长问道:“还为如夫人的死伤心呐?”他递了一颗红樱桃给长笙,这玩意儿可是个稀罕物,北陆人见都没见过,东陆那边也只有东汉的南方才产的出来,每年上贡的也不过二百斤,路上再遇到个什么磕磕绊绊,真正留下来的,不过十斤,除却要分给后宫和前朝,皇帝能吃到嘴里的,十个手指头都能数的过来。
长笙虽不知道这是个什么东西,但看着色泽鲜艳明媚,当下咬了一口,闲闲道:“也不全是吧,人死不能复生,我看的开着呢,就是不知道怎么了,总觉着心里头憋着一口气提不起来。”
张道长掐指算了一下,贼眉鼠眼的悄声道:“难怪,可能是你最近没去偷看姑娘洗澡的缘故,要不一会儿你带着质子一起去?我听说城里头最近来了不少东陆的舞姬,都是上等的极品。”
长笙将吐出来的核一把朝张道长身上砸了过去,尖声道:“你怎么这么猥-琐?什么叫偷看姑娘洗澡?我那次是去偷看的?我都是光明正大的看对了,你刚说的那个来了舞姬的,是哪个阁子里的?”
张道长:“”
就知道这小混蛋正经不过两句。
他干咳了一声,严肃道:“这贫道就不甚清楚了,贫道乃是修行之人,向来不惹尘世,那些个凡尘琐事也都是道听途说来的,怎么会知道的那么清楚?你这么问贫道,把贫当做什么人了?”
长笙哼了一声,讽刺道:“你在我面前还装什么大尾巴狼?那河图家的小寡妇半夜三更的老往你帐篷里跑,你以为我不知道?”
张道长面上一惊,心道:“我明明藏的挺好,那小寡妇也是个谨慎的人,怎么让这王八犊子给看见了?”
当即一脸愤懑道:“你怎能随意污蔑贫道?这些日子贫道所授的大道之行都白教了么?唉,真是惭愧啊惭愧,没想到我张真人一生清清白白,到头来还要被自己的学生栽赃这种污名,简直是有辱门楣!”
长笙隔着香案踢了他一脚,骂道:“别装了!你胸口里那荷包我都瞧见了,不就是那小寡妇给送的么!”
张道长一把捂住胸口:“什么荷包?哪来的荷包?”
长笙道:“你想让我动手去搜是不是?”
张道长见那一团毛茸茸的作势就要扑过来,当下赶忙举手投降:“别别别哎,都说了没有,你怎么还扯!”
长笙不依不饶道:“那你说,你是不是衣服里面藏了个女人绣的荷包?”
张道长面有菜色的笑了两下,随后脑袋往前一窜,低声问道:“还有谁看到了?”
长笙:“?”
张道长用一副“你悟性怎么这么差”的表情瞪了长笙一眼,说道:“就那小寡妇进我帐篷的事,还有谁见着了?”
长笙:“不知道,反正我是瞧见了。”
张道长问道:“那你”
“你放心,我谁都没说。”长笙豪气的挥了挥手,他最近正为了如夫人的事伤心呢,哪有心情管这个,“不过你要是再糊弄我,我就把你跟那小寡妇的事捅个人尽皆知,看你以后还敢装腔作势!”
张道长讪讪道:“没说就行,没说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