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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第1页）

&ldo;原来如此，真是过分，那实在是太过分了啊。&rdo;

从开始通话已经过去十五分钟了，我完全扮演着倾听者的角色。

总而言之还是没办法，对方是有话想说，才会打电话过来的，所以必须听凭其将郁闷苦恼都宣泄出来，不然就没法谈下去。这跟烹饪前处理蛤蜊的方式是一样的。

&ldo;我这样，不来点儿什么是捱不下去的吧。……啊，我说的是药哦，我是完全不喝酒的。……哎‐‐有安定片、欣百达、利眠宁之类的吧。我已经昏头昏脑了啦，真的是昏头昏脑了。我忍不住就想找人说说话，打了电话给妈妈，可是打不通，实在是很恼火。我现在就想从阳台上跳下去，谁的电话都打不通呀……。好难受……。我真想死……&rdo;

我一直在想，近年来自杀率增加的原因，会不会有一部分是精神类药品的副作用导致的。

&ldo;真是辛苦的工作啊。&rdo;

&ldo;就是说，你能理解吧?&rdo;

如果回答&ldo;能理解&rdo;，是有风险的。而回答&ldo;理解什么?&rdo;的话，那就要出大事了。

任何人都会对自己的工作有所执着。一个人对工作的牢骚越多，事实上他对工作的爱也越多。这种敏感的地方要是处理不当，谈话就有可能变得很麻烦，甚至无法再修正。

换个话题吧。&ldo;您跟您母亲目前是分开生活的吗?&rdo;

&ldo;我到了东京之后就一直是一个人生活。我妈妈离婚之后，也是一个人生活的。&rdo;

&ldo;两位都是独自生活的啊。听您说的，好像经常跟她有联系吧?&rdo;

&ldo;一般。差不多一个月两回吧。因为她会寄一些点心大米之类的东西过来……其实我跟她说过，用不着她寄那些的啦。&rdo;

&ldo;您跟母亲关系真好啊。&rdo;

&ldo;还行吧。&rdo;

我从开始做志愿者到现在已经超过一年了，早就清楚来咨询的人会有哪几套模式了。

有的人会愉快地闲聊，希望籍此排解抑郁的心情;有的人会滔滔不绝地述说自己的怨恨和痛苦，想引来同情的话语;有的人只是毫无理由地连声呼喊&ldo;我想死&rdo;&ldo;好痛苦&rdo;;有的人借着激情爆发，又哭又闹，闹腾到最后，自己就把事情解决了;有的人仿佛是把自己当成了人质，说出&ldo;我死了你也无所谓吗&rdo;之类威胁的话来，等等等等。应付过了各种各样的人之后，我想到，这些有自杀意愿的人，会不会都是哲学家啊。

不，肯定是这样没错。因为历史上的那些著名哲学家，都是挑战了完全相同的一个命题。比方说，那个阿尔贝?加缪曾留下了这样的文字：&ldo;真正严肃的哲学问题只有一个，那就是‐‐自杀。判断生活是否值得经历，这本身就是在回答哲学的根本问题。&rdo;

另外加缪还这样说过，要对抗人生的荒谬，有三种手段。

1自杀。

2肓信某个事物而失去理性。

3接受这种荒谬生活下去。

当然1是要排除的，因为偏离了防止自杀这一目的。3要是自己能做得到的话，其实也不会打电话过来了吧。这么一来就只有2了。现在她所需要的，肯定是找到一个能让自己活下去的&ldo;借口&rdo;吧‐‐

&ldo;说起来很好笑吧?我妈妈都这个年纪了，心理上大概还是个高中生呢。&rdo;

&ldo;年轻是好事嘛。您的母亲能够理解您，我倒是很羡慕的。&rdo;

&ldo;你想要就送给你吧&rdo;能听到电话那头传来的微笑。&ldo;你的母亲是什么样子的呢?难不成是那种很顽固的感觉?还是像大胆妈妈※那样的?&rdo;

※注：&ldo;大胆妈妈&rdo;原文是&ldo;肝っ玉かあさん&rdo;，日本60年代末的一部著名电视剧，女主角大正五三子是个有些冒失，但人品端正的中年母亲。

&ldo;我母亲的情况有点复杂……&rdo;

我故意不把话说清楚，放下了一个钓钩。

&ldo;复杂?怎么说呢?&rdo;

&ldo;这个嘛。因为她一直都在住院，我没有什么太深刻的印象吧。&rdo;

&ldo;哎……，是这样啊。&rdo;

咨询者的声音低了下来，这时我装作若无其事地又开始说了。

&ldo;……我只记得一件事。我曾对病床上的母亲作出过一个单方面的约定。说总有一天我要当上医生，把她的病给彻底治好。&rdo;

&ldo;嗯‐‐，听上去真不错嘛。你母亲肯定很开心吧。&rdo;

&ldo;不。她不知为什么露出了一副悲伤的表情，这样对我说：&lso;只要你健健康康的我就满足了，其它什么都不需要。&rso;&rdo;

&ldo;为什么?&rdo;对方的反应稍微有点强烈。&ldo;这不是故意给你泼冷水嘛。&rdo;

&ldo;确实是。&rdo;我苦笑了一声接口道，&ldo;一般的父母在这种时候应该会说&lso;加油&rso;之类的话吧。事实上我父亲就是这么说的。可是，我母亲对此好像一直都不太起劲。&rdo;

&ldo;为什么呢?换了我的话，感觉是会很高兴的。&rdo;

&ldo;我猜是这样的，&rdo;说到这里，我降了一个声调，&ldo;大概是她觉得自己时日无多，所以才会那么说的吧。&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