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向杨文煦哀求,“大爷,真的不是我,我与大奶奶无冤无仇,怎会害她,是老爷吩咐我去买的东西,让我寻机下给大奶奶,但我没敢从命,后面的事我都不知道啊!”
杨文煦知道他没说谎,并不宽容:“你知道有这样的事,就该来报与我,私自隐瞒,酿下祸端,有何冤枉之处。”
杨升嘴里发苦,想说他不敢得罪杨老爷,再一想,又何必他说,杨文煦文曲星一般的人物,怎会不明白这个道理,分明是父子间不好做对头,安心拿他当了替罪羊。
杨老爷精神起来了:“就是,都怪你这奴才不好,你要是贤良一些,懂得,嗯,规劝老爷,老爷也不会犯这个糊涂。”
这话过于无耻,杨文煦都听不下去:“父亲!”
闹出了这么大乱子,满城都在传说杨家长媳当街毒发吐血之事,杨老爷也不是不心虚的,现下被儿子逼了回来,急于乘机了结此事,道:“好了,就是杨升的错,把他处置了就行了。”又转向杨升,目光飘忽了一下,然后语重心长,“你安心去吧,老爷记着你的付出,会多看顾你家里的。”
杨升绝望伏地。他要杨老爷看顾什么家里?他就没活够!
“哪有这般容易。”杨文煦皱眉。
兰宜被沂王府救了去,注定事情无法私了,一个杨升交待不过去,如杨升自己所说,他都没有动机,怎么会犯以奴害主的凌迟大罪?
杨升从绝境里窥出一线生机,忙又抬起头来。
杨老爷眼珠一转:“药不是姜氏让人去配的吗?她跟你媳妇一向也不对付,就说是她干的。”
杨文煦没有说话。
杨老爷都能想到的主意,他怎么会想不到。
“你要是心疼姜氏,舍不得她送命,那等陆氏回来,让陆氏原谅她不就好了。”杨老爷蛮有道理,“苦主不追究,外人再说又怎么样。”
这是最省力损失最小的处理办法,只是——
杨文煦心底生出一点怀疑,兰宜还能回来吗。
沂王府的出现太奇怪了,把人接到府里的举动也太不避嫌疑,与先前的满城大索对比显得矛盾。
他去接人,告诉他人没了,他一点都不相信,真的没了,他就不会接不出来,沂王府扣着尸体有什么用。
他少有地生出一丝恐慌,是对于事情脱离掌控的不确定,也是预感将要失去什么的不安。
杨老爷一心只想开脱自己,不像儿子想那么深,急着又道:“你是不是怕陆氏有气不肯?那也容易,她跟沂王那些事,咱们也不追究了,这总行了吧。”
这完全是混账话,杨文煦不得不分神怒道:“父亲不要胡说!这都是你做下的错事,兰宜对你从无不恭,父亲为小利竟生谋害之心,才使得家宅不安!”
“爹也是为了你好,”杨老爷气虚地哼哼着,“你见过就知道了,赵家那个小女儿当真花容月貌,赵老爷也一心看中了你——”
“我绝不会娶赵家女儿。”杨文煦语气决然,“他家风气如此,绝非良善之辈,从今往后,都不必再与他家往来。”
杨老爷急忙辩解:“煦儿,你误会了,赵老爷不知这事,我与他约定的只是你媳妇病逝后——”
“即便原来不知,昨日事发之后,也该有数了。”杨文煦冷冰冰地道,“仍然收留父亲,可见是见利忘义,无情无耻之人。”
“……”
他骂得这么狠,杨老爷一时无话可说了,疑心儿子借此骂他,又不好问的,问了白白捡骂。
杨升瞅见个空当,活命心切,忙费力地插话道:“老爷,大爷,就算大奶奶回来同意,姜姨娘不一定愿意呐。”
谋害主母的罪名不是好背的,姜姨娘又不傻,怎会认这口锅?许再好的条件也难得她点头。
一听这话,杨文煦尚未表态,杨老爷的胸脯先挺起来了:“哼,有她说话的份?陆氏身子这么差,生养不出来,一大半都是她气的!也不算冤枉她。”
说完讨好地问杨文煦,“煦儿,你说对吧?”声音又小了点,“不管怎么样,你总不能大义灭亲灭到亲爹头上吧。”
杨文煦沉默着,迟迟没有应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