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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1章（第1页）

&ldo;五百米左右吗？&rdo;他又问了一遍，并朝侦察兵俯下身去。&ldo;究竟是多少米？可以说得准确些吗？&rdo;

侦察兵喘着气，把冻得象干树枝那样弯曲的手指伸到下巴底下，想暖和暖和，活动一下，但是指头已经伸不直了。他就把手放在下巴上，动了动脚，想爬起来，但好象被这个动作累坏了似的，身子朝后一仰，又靠在胸墙的边缘上了。他小声地说：&ldo;最好扶我起来，弟兄们！……我的脚也……两辆装甲运车车……就在山沟前……你们快去吧，炮兵们！&rdo;

&ldo;卓娅来了没有？&rdo;库兹涅佐夫问，&ldo;鲁宾呢？&rdo;

&ldo;中尉，这小伙子的手伸不直，两条胳膊要完蛋了。应当用雪擦一擦，&rdo;乌汉诺夫说着，朝周围看了一下。&ldo;戚比索夫！快拿饭盒装点雪来！拣干净的雪，不要有火药的，到发设阵地后面去装，明白了吗？&rdo;

在库兹涅佐夫和乌汉诺夫跟侦察兵谈话的这段时间里，戚比索夫一直躲在大炮旁边，这时，他就象一头受伤的小野兽，垂头丧气地朝乌汉诺夫望了一眼，把胸前的军大衣裹得更紧了。他的嘴巴和下巴都被结着冰刺的衬帽遮住了，从他的嘴里呼出热气，同时发出了低低的埋怨声。他就这样，一面尖声尖气地埋怨着，一面没精打采地从大炮边爬出来，军大衣的下摆在地上拖着。他的这副模样看上去既可怜又可厌，仿佛他已失去了知觉，丧失了象一般人那样行动和理解的能力了。

&ldo;戚比索夫，您怎么啦？&rdo;库兹涅快夫惊奇地问道。&ldo;您这是怎么问事？快站起来‐‐跑步！&rdo;

但是戚比索夫一边哽咽着，一边喃喃地说着些不连贯的话，爬行到壕沟旁，消失在黑暗中了。

涅恰耶夫咬着小胡子上象砂糖似的白霜，目送威比索夫远去，说道：&ldo;尽管他全身都冻僵了，可还是朝小伙子开了枪。他大概精神失常了。让我去吧，上士。&rdo;

&ldo;你待着，&rdo;乌汉诺夫阻止了他。&ldo;让他去跑一会儿，这对他有好处！你把脸颊擦几下吧，涅恰耶夫，这对你也有好处‐‐脸上象搽了粉似的。&rdo;说着，用手套轻轻拍了拍涅恰耶夫的脸，使它朝着自己。&ldo;擦吧，否则小脸蛋就毁啦！&rdo;

刺骨的寒气也侵袭着库兹涅佐夫的身体，带着手套的手和穿着毡靴的脚开始麻木了。寒气象锋利的爪子，越来越残暴地撕着他脸上的皮肤。库兹涅佐夫望望侦察兵，望望他那弯曲在下巴边的僵硬的手指，不禁设身处地地想象着他是怎样跑过了五百米的距离而到达炮兵连的。他不曾开枪，‐‐大约手指冻坏了，揿不动枪的扳机……小伙子的头发由于塞满雪珠而变成灰白色，浓霜粘结在鼻孔周围，两条睫毛也冻得连在‐起了，一团团热气从嘴里冒出来，只听见他耳语般地说：

&ldo;快去呀，炮兵们！……离这儿五百米！……有两个自己人和一个德国人。就在装甲运输车后面。那里有一个炸弹坑。&rdo;

&ldo;给他戴上坦克帽，乌汉诺夫！&rdo;库兹涅佐夫命令道，随后往炮架上一坐，等乌汉诺夫替侦察兵戴好了帽子，才悄悄地问他：&ldo;乌汉诺夫，我们该怎么办呢？五百米……左边有德国人，有埋葬队。如果我们去四个人，带上四支冲锋枪，行吗？……把手榴弹也带去。让涅恰耶夫守着大炮，以防万一。我看应该去。你说呢？&rdo;

库兹涅佐夫虽然明白他们要去的地方是很危险的，但是他认为没有权利不去，没有权利不去救那两个受伤的侦察兵。何况这个小伙子为了营救自己的伙伴，冒着生命的危险，一枪不发地走了整整五百米！库兹涅佐夫所讲的带四支冲锋枪和手榴弹的话只是自我安慰罢了；不过，他明白，如果他俩现在不采取这一步骤，那么无论是他这个排长还是乌汉诺夫，都不可能问心无愧地活下去。已经没有别的办法了。他等着乌汉诺夫回答，他相信乌汉诺夫比自己冷静，经验更丰富。

&ldo;这只是我个人的建议，我们商量着办吧，乌汉诺夫。要知道侦察兵是到我们炮兵连来的……我们试试看吧？&rdo;

乌汉诺夫默默地脱下手套，使劲朝里面呵热气，然后再把它戴上。他拍了拍膝盖，从结着冰花的眉毛下瞅了库兹涅佐夫一眼，气恼地说：&ldo;还想得出什么别的好主意吗？没有别的办法了，中尉！虽然五百米不等于五米，但只要冲锋枪里的润滑油不冻住就行！中尉，你听，弗里茨静下来了。&rdo;

草原上寂然无声。前而静悄悄的没有一声枪响，也看不到照明弹的亮光和子弹的弹迹；到处是大火烧过的坦克残骸，风卷起地面的积雪，在这些坦克中间回旋飞舞，呼呼地吹打在胸墙上。

&ldo;戚比索夫！&rdo;乌汉诺夫喊了一声。&ldo;戚比索夫，你爬到哪儿去啦？快过来！雪呢？真见鬼！&rdo;

亲比索夫那矮小的身体急忙从胸墙后面爬了出来；在他的亮晶晶的衬帽底下，露出了一对可怕的眼睛，活象两个黑洞洞的窟窿；毡靴在地面上摩擦着，手里拖着一个装满了雪的饭盒。他就这样四肢着地、很快地向大炮爬了过来，同时声音嘶哑地叫着：&ldo;那边有人在跑，在跑！……在岸上跑！朝这儿来了！……&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