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如今,是恒王殿下和左相以及皇后针锋相对,你以为天雷之事真的是天降卷书么?为什么那卷书之上直指左相呢?千华,你还是想的太简单了。”
呼吸声渐渐停下,身边的人出乎意料地发出声响。
千华吓了一跳,不由撑着身子看着身边的鸾歌:“你居然还没睡。”
“如今这时候,要是能睡得着才怪。”
鸾歌哼声道,又继续说:“恒王忌讳左相的权势,原本你嫁给明王正好让他去掉又一个元帝在世的顾虑,但是如今的他早已经不满足于制衡了,他想要的,是将一切操控在自己手中,不然为何会给左相扣那么大一顶帽子?叛国通敌?那可是诛九族的罪过,证据不足便以天意来言,还真以为百姓会信。”
“难道不会?维天之命,影从无驳啊。”千华似是不信。
鸾歌无奈地拿下放在眼睛上的手,于黑暗中灼灼燃地看着眼前这个非常循规蹈矩,却也心怀天下众生的长公主,叹息道:“可是,这并不是真的天命。你知道吗,在帝都百姓中流传最广的说法是,天雷既然劈向皇宫,那么便是宫内有人触怒上天,若此人是左相,那么就直接劈大理寺了,这样多省事。若是这话不对,那就是老天爷瞎了眼,那这样,维天之命影从无驳不是要抽自己嘴巴子么?”
重新将手掌扣在眼睛上,鸾歌说道:“这世间流言能毁掉一个人,那就也能救一个人。但看你如何去疏导,你有道理,大家自然听你的,没道理,说破天也没人信,这也是就是民心所向。”
听着鸾歌将那些教书先生的大道理用这些白话大咧咧的指出来,千华不由扑哧一声笑出来。
自从那一日归途见到鸾歌,千华先是被她那两缕白发惊到,差点都不敢相认,等她直言直语地说出自己的术者身份,只道出借尸还魂而一事,便让千华愣地合不上嘴。
但鸾歌所言也仅此一事,加上之前三公主性格突变,千华心中生疑但未及多想,如今鸾歌一番话,倒是让她慢慢地接受了。
这几日相处,千华这才重新认识了自己这个“妹妹”,但比起之前,如今的鸾歌更让千华欢喜,许是因着年纪,到让她觉得自己如同小孩一般。
因为鸾歌是私自出宫,她的真实身份也只有千华一人知道,齐安虽然见过,但到底不是旁人,为了这一路顺遂,免得被李德等人怀疑,只说是长公主在齐国时身边的女官,唤一声红姑娘即可。
如今看来,的确是方便也自在许多。
“我得多谢你,若不是你让人预先救出外公和母后,只怕……”想起这些往事,千华笑了笑道。
“这有什么好谢的,是我鼓动着你做这么大不敬的事,自然得负责帮你解决后顾之忧,免得到时束手束脚反倒让恒王策反了你,那多不划算。”鸾歌哼哼道。
“噗,这话也就你敢说。”千华被她的话逗乐了,玩心上来,不由开口道:“欸,那枚凰符令到底是真的假的啊?不是说元帝陛下的这枚凰令早已随葬了么?你怎么会有?”
“若真是假的的话,李德和褚鸣那几个鬼老儿怎么会信?自然是真的。”鸾歌没好气道,对千华对她的怀疑很是不满:“不过你既然这么问了,我也就只好承认自己挖了你们家老祖宗的坟咯。”
“啊?你不会真的是……”千华猛地坐起来。
“假的。”鸾歌白了千华一眼,如今怎么越看曾经睿智的长公主越萌蠢,难道人出嫁之后都会有损心智?
“就说……”千华拍拍胸口,复又躺下,不多时,又坐起来:“可是你还没说你是怎么拿到凰符令的。”
“好了好了告诉你,作为一个术者探囊取物有什么难的?挖人祖坟的缺德事我才不会干,放心好了,你家老祖宗不会怪罪的。”鸾歌哄小孩般道。
这话其实并没有错,因为当年凰符令虽是太祖皇帝敕令制造,但其实这主意是云阳山主说给还是公主的元帝听的,而且这符令更是用云阳术法加持,后来元帝去后,陪葬的凰符令其实是伪令,真的凰符令,已经成为云阳红鸾宿主的身份标志留在了云阳山。
这才是为什么鸾歌手中会有凰符令的原因。因为如今这百年来的新的宿主,正是她。但这话,自然不能和千华说。
“那你为什么不直接拿了恒王叔的玉玺出来?”千华奇道。
“……”鸾歌有些无语,怎么之前就没发现这个长公主这么好玩呢?
“术者不是全能,一切都是需要依存天道而为,帝王身上亦有龙气不能用术法靠近活着诋毁,否则那就是自寻死路。所谓术,不过顺势而为罢了。”鸾歌耐着性子解释道,听到耳边千华又准备开口提问,忙伸手捂住了她的嘴巴道:“好了赶紧睡,困死了,明天还得赶路呢。”
千华这才有些不怎么甘愿地躺下来。
许是真的太晚,这一日又奔波太久,二人很快便睡去。
=====
相比于营地中的平静,楚宫中的动静便有些山雨欲来的滋味。
大理寺丞樊翰易和赵海颤颤地跪在地上,头抬也不敢抬,只听着头顶的怒骂声传来:“一群蠢货!一群蠢货!皇宫内能丢了人!大理寺的大牢里不是号称一只苍蝇都飞不出去么?居然也把人给丢了!朕要你们有何用!”
“陛下,微臣知罪,不过当务之急是要找到人,微臣已经让人全程搜捕,想来很快便有消息了。”樊翰易到底多年老臣,不像赵海一个宦官,纵然与帝王亲近,但到这个时候,却是半句话都不敢说。
“好!那朕就责令你三日之内找到人,若是找不到,你就提头来见!”
此话一出,饶是樊翰易,面色也不由僵了僵。若真的找到人还好,若是找不到……
看出他的犹豫,晟昭帝冷笑一声:“怎么?爱卿办不到么?”
咬咬牙,樊翰易再次拜倒:“微臣……领旨……”
看着樊翰易起身告退,晟昭帝面色更冷,出声道:“赵海,去把五皇子请进来,跪了这半日,也该知道自己该说什么话了。”
“是。”听到这句话,赵海如临大赦,忙不迭退出殿内。
看着台阶下面那个直挺挺跪着的孩子,赵海不由心紧了紧,快步走到跟前媚笑道:“五皇子,您也别怪老奴,如今三公主的失踪与皇后娘娘的失踪都有牵连,您知道什么,就老老实实的告诉陛下,也省得再遭这些罪,若是公主和娘娘都流落在外,指不定会遇见什么劫匪流寇,若真是这样,那时您再后悔可就来不及了。去吧,陛下在殿内等着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