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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第2页）

左钧直扶着门框，怒道：&ldo;不要碰我爹!&rdo;

那女子转过脸来，远山黛眉，烟波杏目，一丝不苟的精致妆容一如既往挑不出半点瑕疵。上穿海棠色湘绸对襟袄，白绫竖领，牡丹缀金眉子，下着秋香宫锦宽襕罗裙，露出两尖纤纤绣足。女子见到左钧直，勾唇一笑，妩媚风情。青葱五指探入左载言微敞的襟口挑衅般划过，慢条斯理道：&ldo;我不碰，难道你碰?&rdo;

左钧直闻她说出这般不伦的话来，满面涨红，正要冲过去把她从父亲身边拽开，双臂却被后面跟来的女子反剪扭住。

&ldo;臭丫头!不知好歹!若不是翛翛姐和我及时赶过来，找了郎中，你和你爹早就没命了!&rdo;

左钧直挣扎着，&ldo;我谢谢你们救我爹和我，这个情我以后一定会还。但若你想借此机会取代我娘亲的位置，想都别想!&rdo;

&ldo;看看你爹，被打得奄奄一息，手筋脚筋都被挑断，你这么丁点儿，受了伤又发烧，难道还指望你来照顾你爹?翛翛姐才貌双全，哪点配不上你爹?&rdo;

这女子伶牙俐齿，说话连珠炮似的。左钧直说书讲古是好手，吵架却不在行。被噎了一下，左钧直脱口而出：

&ldo;她是妓女!&rdo;

女子冷笑道：&ldo;妓女怎么了?妓女就不是人啦?妓女就活该被人瞧不起啊?你爷爷那是丞相，四个大伯也都是高官，你们爷俩落了难，他们唯恐避之不及!你爹曾经也有些文坛好友，如今呢?谁都恨不得和你们撇得干干净净的!翛翛姐对你爹有情有义，不离不弃，我看比那些自命清高的上流人强多了!倒是你这丫头克母妨父，你以为我家翛翛姐想当你的娘啊?!&rdo;

&ldo;葳蕤!&rdo;

左钧直身子本来虚弱，刚才全凭一口气撑着。被葳蕤一通抢白，闻说&ldo;克母妨父&rdo;四字，想起母亲的死和父亲的重伤，胸中剧痛难忍，眸中泪水满溢，竟又昏了过去。

翛翛狠狠剜了葳蕤一眼，责备道：&ldo;丫头够可怜的了，你还说这种重话。&rdo;

葳蕤抱着左钧直，愤愤不平道：&ldo;这臭丫头向来看不起我们，你还护着她!&rdo;

翛翛叹了口气，伸指拂去左钧直秀白小脸上的泪珠儿，道：&ldo;到底还是个孩子……也是苦命。&rdo;

葳蕤将左钧直抱回房放在床上盖好被子，看着她清淡的眉目，道：&ldo;左官人生得这般清俊，据说白度母夫人也是个绝色美人，为何这丫头没有半分美人胚子的影儿?你说是左官人的女儿么?&rdo;

翛翛低低叹道，&ldo;载言先是为了她，做了他最不想做的官，现在又为她顶罪受刑，险些丢了性命，你说呢?&rdo;

葳蕤亦是叹了一大口气，&ldo;翛翛姐，你喜欢谁都好，为何偏偏喜欢左官人呢?十几年了，可曾有个结果?他如今也残了，你又何苦呢?&rdo;

翛翛站起身来，看向窗外的大雪，脸上似悲似喜，&ldo;我十四岁第一次见到他，他站在高楼之上，一身白衣，风神如玉……那时我就知道，他是我心中那人……可是后来知道他是左相的小公子，我觉得离他好远啊……我算什么。&rdo;她自嘲地笑了笑，&ldo;我是个自私的女人，心很坏。他一步步落入尘埃，我竟然暗自窃喜。这一次……&rdo;香帕擦了下眼角，她哽咽道：&ldo;我不知道。他变成什么样，我都不在乎。能触到他一次，就算是让我死，我也觉得值了。&rdo;

葳蕤步过去，缓缓握住她手，安慰道：&ldo;翛翛姐，去和刘爷说罢，让你离了繁楼。&rdo;

翛翛摇头道：&ldo;不是不能离。繁楼不留双十之女。刘爷让我留下来做了八年乐司，已是对我莫大的恩惠。我一边要报答刘爷之恩，另一边……载言被夺了官职，谁来养活他们父女两个?&rdo;

葳蕤难以置信地瞪大了双眼：&ldo;翛翛姐，你真的……好傻。&rdo;

☆、溯洄从之

郢京宫城禁中，殿阁所用木石俱苍黑，松柏丛植。放眼而望，一片冷寂肃穆之色。宫人内侍，亦多衣褐、赭。只因今上不喜浮华绮艳。朝中大员入宫觐见，常觉背寒股栗，不知是畏君上之威，抑或是宫中气候寒凉。

明严一径沉思，踏雪而来，两旁青松巍巍，雪重枝颤落他一肩，亦浑然不觉。及至熙宁宫前，方蓦然意识到自入了重华门，竟是一个内侍宫女也没有见到，不由得足下一滞。

这等情状，必是父君回了宫。也难怪听说今日下朝之后，母皇未在勤政殿与众臣议事，只命人送了折子去熙宁宫。他这一趟来得甚急，也未及想这么多。

正踌躇间，听闻雍华声音唤道：&ldo;严儿进来。&rdo;

宫中女子乌发未绾，粉黛不施。一袭素净软袍随意裹起艳骨风流，赤足如玉，苍青地毯衬出莹润色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