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衣宫女语声中俱是艳羡:&ldo;本以为皇上生得是无双的,原来还有人可以比肩……和郡主站一块儿,真是对璧人儿。&rdo;
黄衣宫女忙警醒她道:&ldo;万莫乱说,郡主是许了林玖将军的。括羽大人此前劫法场,现在被削去职权,成了戴罪之人。你瞧他穿得……身后跟随的,可都是十二亲卫中最了不得的人。&rdo;
后面翠衣宫女又说了些什么,左钧直已经再也无心去听,提着官裙飞一般向勤政殿奔去。
一路惊奔得钗环坠地,云髻倭堕垂散,惹得路旁宫女、内侍、亲卫等纷纷侧目。她心中却被惧怕密密地占满,括羽,括羽怎么又会被带进宫来,皇帝又想对他做什么!
熟悉的龙涎香味袭身而来,幽幽缭绕鼻尖,令他微眯了眼。贡墨、书香,甚至足下凉硬水磨大理石的触感,一切都熟悉得不能再熟悉。
御案前的人还是那个人,他却不会再是他的臣子了。
殿中侍奉的内侍在退殿之前,惊愕地看到那个消失许久的人一身布衣站到真龙天子面前,平平而视,松柏般挺秀笔直。他身后的鸾郡主轻轻拉了他一把,他亦是纹丝不动,半点、半点没有下拜的意思。
而皇上说:&ldo;你果然还是肯来。&rdo;
他说:&ldo;迟早要有个了结。&rdo;
内侍自不明白这偈语般的对话是何意思,却也没有机会听见后面的对白。
明严道:&ldo;你这一年多,过得倒是逍遥自在。&rdo;
括羽道:&ldo;乐不思蜀自然有它的道理。&rdo;
明严冷笑:&ldo;你自比阿斗,朕却不信你甘心一辈子伏在女人的石榴裙下。你给段昶林玖定下谋策,莫以为朕不知道。&rdo;
括羽道:&ldo;既是如此,为何今天还要召我前来?&rdo;
明严道:&ldo;杀了你,朕觉得可惜。留着你的命,朕又觉得不痛快。&rdo;
括羽笑道:&ldo;皇上这病,委实无治。&rdo;
明严道:&ldo;朕向来觉得,龙啸九天,虎跃山林,各得其所,才是这人间最好景致。困于浅滩樊笼,养着还不如杀了干净。&rdo;
括羽眉宇骤凛,明严冷厉的目光亦逼了过来,&ldo;朕,七岁视事,立志要开前所未有之盛世,睥睨万方,笑傲四海,绝不做守成之君。朕广纳贤才,那一年中先后得见你和左钧直二人,便知只需好好扶植,你二人一武一文,必将成朕之左膀右臂。可你,明知道左钧直是朕选中的人,还瞒着朕这么多年去招惹了她!朕本欲杀了你们两个,又觉得心有不甘!&rdo;
&ldo;所以你知道她会为了保我的性命,甘愿入阁为你所用;然后拿着她,反过来牵制我是罢?皇上不觉得这是在玩火么?&rdo;
明严勾唇而笑,&ldo;朱镝,你倒是个天生的霸主。若真能起事,朕会觉得此生有个旗鼓相当的对手,也无遗憾。只可惜你有个致命的弱点,就是太多情。儿女情长,英雄气短,注定你只能为朕所用。&rdo;
&ldo;不消朕强迫你,也不消朕要挟你,朕只消硬着心肠,看着黎季犛多消磨林玖左杭几日,任着贼军在南越多掳掠几个寨子,你铁定会心软‐‐别说你放不下兄弟情义,光是南越那片土地,你定是半点见不得它受到贼军蹂躏。帝王有罪,百姓何辜啊,对不对?&rdo;
一旁的明鸾顿时面容煞白,身子摇摇欲坠:&ldo;皇兄,你好狠心……&rdo;
修长手指硬硬地扣了起来,括羽寒着脸色道:&ldo;授我兵权,就不怕太阿倒持?&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