括羽默然无语。
林玖轻叹道:&ldo;左家弟妹岂是寻常女子。你们两个在一块儿,固然彼此情深意切,然而外人看来,却是互削了志气锋芒。你但想想,你除韩奉、伐女真、下交趾,她使东瀛、定西域、厉行变法,都是在你二人分离时所为。合作一处,反而她柔了心气儿,你亦温软了性情。也难怪皇上不待见你们俩个恩爱。&rdo;
括羽淡然一笑道:&ldo;皇上不曾真正爱过沈慈,太上皇和云中君的经历又太过传奇,所以他眼中只有江山天下,自然不知平凡夫妻的乐处。&rdo;亦给自己斟了杯酒,道:&ldo;七哥说得也对。钧直曾说过她一定要写完万舆志略,我也想为义父完成守护南越和这片天下的未竟之志。所以‐‐&rdo;青竹酒筒撞上林玖的竹杯,清凉酒液飞溅,浓香四溢。
&ldo;咱兄弟两个,痛痛快快打这最后一仗罢!&rdo;
林玖豪气大笑:&ldo;好!就冲这句话,咱们兄弟俩今天也要大喝一场!&rdo;
千峰独秀,苍林似海。千里风云飒起,龙蛇飞陆。俯仰乾坤豪情,醉笑三千场。
括羽道:&ldo;有兄弟如你、二哥、飞飞、段昶,有亲人如阿惹、南越叔伯,妻为我所爱,军为我所亲,江山如画,四海清平,此生夫复何求?&rdo;
站起身来,身如玉山峨峨,青衫嶙嶙而飞,容秀目明,顾盼流彩。
&ldo;这万里山河,为我等所守!烝烝万民,为我等所卫!姓朱或明,又有何异!&rdo;
左钧直的肚子一天天大了起来,明严本不许她再领政务,然而扶桑使臣来朝,终究还是得她亲自出面。
原来是雪斋终于夺得政权,遣使奉表入朝,喻知政号更新外,请求扩大两国海贸、减免赋税、互遣学者。
左钧直素来是个爱操心的性子,凡事但求尽善尽美。户部、礼部、四夷会同馆应扶桑国之请拟定的贸易条款、赋税政策、交流往来计划等等诸多文书,她都务求亲自过目,召来有关官员在文渊阁反复商讨推敲之后方提交内阁及皇帝审议并下发施行。她究竟是位高权重,在外夷事务上所历的时间也长,许多早先的老臣退位,她年纪虽轻,却已是外务元老。
一些近几年科举入朝的新臣,或是从地方提拔起来的官员,初时并不识得她,只是之前听过她的恶名,又因她是女子,颇多轻蔑。只当她并无真才实学,呈上的文牍便时作敷衍。左钧直读过之后,并不气怒,将这些新晋臣子召集至文华殿,就其疏漏之处一一详加考问,直问得这些臣子们汗流浃背、如坐针毡。
新臣气盛,不服道:&ldo;我等但任一衙之职,为一国之臣,哪里能六部、四夷面面俱到,无所不晓?&rdo;
左钧直绛红罗纨官服色沉如墨,端庄肃静立于殿中,外罩紫金纱袍,晨雾映曦一般笼于周身,华贵而不浮艳。
目色如玉阶秋凉,手指仍是纤瘦见骨。
&ldo;既是不知,为何还敢对本官如此轻慢?&rdo;
新臣们理直气壮道:&ldo;大人根本就是刁难我等!敢问满朝上下,谁能尽数答出大人的问题!&rdo;
&ldo;术业有专攻,朝中谁能写一篇小小夷策,便考虑进如此多的事情!&rdo;
&ldo;不错!三品及以上大臣,从未闻有似大人这般苛酷者!&rdo;
左钧直挺着腹缓缓落坐在铺了轻软绣垫的椅子上,拂开凉袖,温声道:&ldo;给诸位大人看座,上茶。&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