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凌秋不说话了。
他看着浴室门,嘴里重新咔哒咔哒啃起了杯沿,漂亮的蓝眼睛里翻涌着如墨一般的黑色。
雷矛的将士被埋葬在帝都的烈士陵园里,因为回收的少有全尸,所以绝大部分都是衣冠冢。
雷矛突击队以十人为一小队,同吃同住,亲如手足。
衣冠冢立碑的时候,也是以小队为单位。
一千七百多个黑沉沉的墓碑整齐的排列在墓园里,像是一群身着玄色军装等待检阅的士兵。
碑上写着他们的名字与功勋,刻着雷矛的标记。
擦洗接近两千座碑是个大工程。
八十几个重聚在一起的老战友也没有过多的交流,接二连三的到了,就分散开去擦洗墓碑。
顾杨手里拿着清洗布,站在几座空碑前面抽烟。
这几座空碑是他们给自己留下的墓地,以后死了,就埋在这里。
顾杨看了一眼在前边两排擦墓碑的医生,目光在他翠绿翠绿的头发、眉毛和眼睫毛上扫过,吐出一口烟来,拎着水桶走过去。
顾杨走到医生旁边:“你这是……”
医生翻了个白眼:“被你带来的那个小鬼弄的。”
顾杨一愣,点了点头:“那他还挺厉害的。”
医生:?
不会讲话就闭嘴。
“那死小鬼,心眼也太小了。”医生捋了捋自己的翠绿翠绿的头毛,“还有,他就不能弄点时髦的颜色?这他妈荧光绿!什么审美?!我明天还有相亲!我一头绿去相亲??”
“……嗯。”顾杨蹲在一个墓碑前边,仔仔细细的打量了一番,“其实挺时髦的。”
“真的?”医生有些犹疑,“哪里时髦?”
顾杨把烟捻灭,十分认真的答道:“就比较超前,fashion。”
“……?”
你放什么洋屁呢?
医生沉默地看了顾杨好一会儿,转头迈着怒气冲冲六亲不认的步伐走了。
顾杨看着他怒气冲冲的走远,目光扫过墓园里零零散散的人影。
今年都有带着曾孙辈来的了。
岁岁年年人不同。
顾杨慢吞吞的打湿了手里的清洗布,接着医生没有擦完的墓碑继续擦起来。
墓碑的特殊材质经历十八年风吹雨淋,依旧如同昨日刚立起时一样,没能被时间损伤分毫。
就仿佛在告知世人,死者的时间已经不会再流逝了,而生者必须继续向前。
顾杨把最后一座墓碑上的水渍擦干,站起身来看了一眼时间。